那郎君摸到赤北侯脉象,面上神情未变,又过了片刻,方对李谡道:“殿下,某观侯爷脉象并无大碍,只体内稍有虚症,想来侯爷泄利前后,饮食不入,平日可忌荤腻,多以浆粥入胃,如此将养不日便能复原。”
赤北候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,待白头郎君话音落下,他一张老脸气得又羞又愤。
李谡闻言却未细究,怕早就知道他是装病的。
赤北候不知他意欲何为,心中愈发惶恐不安。
此时却有家奴来报,道是宣王闻太子殿下亲临,前来拜见。
“九叔消息甚是灵通。”李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赤北侯,只见后者神色漠然。
李谡随即待人去了前厅。
待李谡走后,赤北候的随从似恍然般道:“侯爷,适才太子身边那位白头郎君恐是被称作‘白头神医’的许嗣明?”
如此说来,坊间却有传闻,元义六年,黔州爆发时疫,数万百姓染因此丧命。医官无法,最后只得封城门,以此阻断时疫外散。
城内百姓正值绝望之际,一位小郎君毅然入城,只道自己身怀古医籍,有办法救治城中百姓。
他初入黔州一头乌发,待他替百姓施针煮药之时已是满头白发。
一月之后,黔州时疫消除,这名小郎君便被当地百姓奉为白头神医。只他深居简出,向来行踪不定,为何会跟随在太子身侧?
赤北候听下人道宣王请太子今日去他府上宴饮,他独坐于室,心中颇为忐忑。
至夜幕时分,赤北候从黑暗中爬起来。
院外有太子的人驻守着,眼下一只苍蝇也飞不进他院子。
守在房外的婢女听见动静,进了内室,低声禀报道:“侯爷,宣王派人送了几样小菜,道是府中新来的厨司所制,要您也尝尝。”
赤北候此时哪里还吃得下?直摆手,道:“不吃不吃。”
那婢女态度却甚是坚决,赤北候此时才注意到她,定睛一瞧,可不就是午时在宣王别苑凉亭中捧着茶盅替他二人斟茶的婢女?
他猛地起身,指着她道:“你……”
那婢女只温顺地垂着头道:“王爷说了,其中一道香煎酥鱼最为香脆,嘱咐奴婢定要教侯爷您尝尝。”
赤北候目光一滞,想起荷花池中水鸟衔鱼飞去的场景,脸上当即生出一股灰败之色。
第44章
回京如何?良娣不认得我?
“长琴,再往前些,前边那朵莲蓬开得好。”
粉绿交织的荷花池内传来女子清亮的嗓音。
李谡闻声不由顿足。
魏让在他身后亦止步,见殿下目光沉沉地望向池塘深处,又听得池塘中传来几道嬉闹之声。心下料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们在此偷懒耍滑,定是太子离宫多日,太子妃疏于管理之故。他登时板起脸,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斥责,不想李谡却抬手制止。
见状,魏让忙阖上嘴巴又躬下身退后两步。
如今东宫荷花池内荷叶一团盖着一团,粉白的荷花丛茂密的绿意中探出头来,高傲地挺立于荷叶之上。
池中小舟甚低,只见一道黑黢黢船身从满池绿叶粉花中露出一角。
池内昏暝,惟有倒映着的微黄光影随着小舟在池面缓缓移动。
池边假山后的几棵树上突然传来一阵飞鸟的啼鸣,而夏夜此间蝉声始终未断。
魏让多日未回京,陡然间不适应京中暑热,此时已闷得后背发汗。可观殿下模样,似乎并不着急离开,他也只好默默立在原处。
云映和雁远从宜秋宫取了驱蚊的香囊回来,二人站在假山高处往池中望去,见庄姝三人仍在池中未回。
看着天色越来越暗,云映不安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