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睡的并不安稳,似在等她,遂一点动静就醒了。
“殿下近来还生气吗?饮食如何?”蔺稷起身,他在鸡鸣时沐浴更衣,换了身干净的袍子,剔蓄簪冠,人精神了些。
原是要去宫中接她的,约莫近乡情切,便先将崔芳唤回问一问。
崔芳如今不近身侍奉了,离得远其实也不清楚公主心境。但带回来一个令蔺稷吃惊的消息。
隋棠根本没进宫,一直住在铜驼街的一间客栈中。
“她没回宫,宿在外头?你怎么不早说?”蔺稷闻言,也不叫人备马车,只问过地址,策马前往。
他本想她回去宫中,守在太后身边,不说母女多么亲密情深,但至少她是安全的,衣食无忧。
这处正好遇到这等与药相关的事,峰回路转,他处理好再去接她,便一切都好了。
不回宫,你回府啊!
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无处可去,无家可归了?
蔺稷在客栈寻到隋棠时,她还没有醒来,兰心说她这几晚总睡不好,临近黎明才会有些睡意。
“司空大人,殿下置气,你当场哄哄,便过去了。这样久才来,殿下她……”
“她怎么了?”蔺稷在床榻坐下,看搂着被子蜷缩成一团的人。
“殿下说,这里还不如漳河,漳河至少还有她的草庐。”
蔺稷闻来,心口窒闷,只捏紧了她的手。
两人的交谈声很小,但隋棠还是被扰醒了。
旃檀香的味道太过熟悉,何论她的一只手还被握在掌中,她确定来人然还不及挣扎也来不及开口,人便被裹着一件袍子乘马回了司空府。
蔺稷马术极好,一守勒绳,一手控她,依旧骑得四平八稳。大概是隋棠的那些挣扎抓挠对他都没影响。
反而是隋棠自己,抓他胸膛感觉皮肉嵌入指甲便松了手,咬在他肩膀口中充斥了血腥味便又松了口。
男人似没有痛觉一点反应也没有,直到她不咬不抓又不甘心又不忍心,只能哭出声,脑袋垂着他肩膀,泪眼滑进他脖颈。
他忽就浑身战栗了一下。
勒缰下马,低声道,“阿粼,到家了。”隋棠不理他。
他在长泽堂,将这几日所有事宜都讲了。
药还有,眼睛还能治,初三他就要离领兵出征了。
隋棠一句话也不想接,便一个字也没有应。她这两日住在外头,心中憋气,又莫名恐惧,有些发烧了。
用了药睡过去,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,退烧清醒时,已经是两日后,五月初一。
她起身在榻上缓了一会,数日里种种在脑海徘徊,人慢慢柔软下来。只唤来兰心,更衣理妆。
她记得蔺稷说,初三就要领兵出征,幸好还有两日,来得及给他送行。
然兰心说,“殿下,您不记得了吗,昨晚司空大人给你喂药时就说了,他今日就得走,要去台城大本营和将士们汇合。那处还有事宜呢!”
“他走了?”隋棠大惊。
兰心颔首道,“这会应该已经到台城了。”
“台城离此不远,去让崔芳备车,趁太阳还没落山我们去一趟集市买些东西,明日初二一早便去台城。”
台城就在洛阳城郊往东三十里处。
这日下了起了小雨,马车脚程慢了些,隋棠晨起出发,到时已经是日落时分。但索性午后雨就停了,天边晚霞渡了一层金光,很漂亮。
隋棠看不到,但能感觉到西边亮堂堂的。
蔺稷在马厩给他的马洗澡,她被人引着入了他的营帐侯他。
她谴退了兰心和崔芳,一人安静地坐在席案边,摸索着带给他的东西,面上慢慢浮起一层瑰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