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明前一晚接到她正常上课的消息,心中吃惊,这会看过女郎瘦了一圈的面庞,还是忍不住开口,“课业再重重不过自个身子,殿下该多修养一段时日的。”
隋棠笑道,“孤喜欢学习,且不必赶路求学,就在步履之间,算不得劳累。反而窝在屋中浪费时辰,让孤心有不安。心中不安而累躯体生疾,这才是真的不好。”
承明没法否认这话,只得笑而称是。
这日,承明给她讲得是《孟子》中的最后一篇《尽心章句下》,内容稍多。以至于第二日初八,董真过来时,隋棠捧出书卷,向她请教。
董真的学识,虽不如承明精研细究,但教导隋棠还是足够的。隋棠跟着听读,偶有不认识的字便指出求问,时不时在书案描写;不懂的字义定下注解,反复记诵;可谓聚精会神,专心致志。
反倒是董真,落眼于她手上的十八子菩提手钏,难免失神。滚到唇口的问题几次就要吐出,又强压下去。直到两个时辰过去,董真起身告辞。
转出院门时,回首一瞥,天家公主持卷在窗下,面容沉静,眉宇清宁。仿若前头白马寺一事从未发生,京畿四百余人之死她也从未入耳。她于这金阙玉楼,四方锦绣天地里,不问世事,安享荣华。
董真低头往前走去,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那个十八子菩提手钏。忽就顿住了脚,想将心中沉积多时的困惑寻那公主问上一问。然尊师告诫之语在耳畔萦绕,到底还是忍住了,只得继续往前赶路,回来医署。
董真一到医署,便有药童奔向她,说是老师林群去了执金吾府上,传话回来让赶紧送一贴专治杖刑的止疼膏药过去。但他们几人都不曾寻到,让董真帮忙找一找。
“何人受了杖刑?”董真翻开医药卷宗查阅。
“是执金吾,据说因在白马寺失职,被司空罚了二十军棍。还有蒙将军也有失职之罪,但为执金吾下属,所以被罚十军棍。结果呢,四夫人说蒙将军之罪乃上峰指挥不善之故,遂由执金吾一力担了。如此执金吾便被罚了三十军棍。虽说施刑之人手上都有分寸,但怎么说三十杖也够他受的,所以司空专门派了老师过去照顾。”
东谷军军纪从来严格,这是踩在蔺稷底线上了。
董真寻到膏药,交给药童送去。
执金吾府中,蒙乔接了药给蔺黍敷上,膏药用之发热微痒,蒙乔持来团扇轻轻打风,“青台曲宴钱斌被打入狱后,妾是怎么和郎君说的?”
蔺黍蒙头不吭声。
“说话!”蒙乔用扇柄戳他背脊皮肉,激得他一阵冷颤。
“乔乔说,阿兄心悦殿下,要为夫不要对殿下有想法。”
“所以,郎君将妾的话放心上了吗?”
“温柔乡多来都是英雄冢,我不是怕阿兄过不了美人关吗,就想着、想着…… ”
“想着你慢一点赶去,让她顺势死在刺客手中,一了百了。如此阿兄最多打你一顿,但也值了,可对?”
“对。”蔺黍别过脸去,恨声道,“结果她好好的。”
想了想又扭头表示对妻子的不满,“乔乔还跑的那么快!你要是来晚些,阿兄不就对比不出了,我也不用挨这顿打。”
蒙乔扇子顿在手中,愣了一会“噗嗤”笑出声来,“就算妾去得慢些,阿兄又不是不晓得你所在位置。你当你队伍中没有阿兄耳目吗?”蔺黍不说话。
“妾再说一遍,蒙氏族人中凡向你谏之,无论何人何事,除妾外皆不可听。”蔺黍又沉默。
“听到没”
男人不情不愿“嗯”了声。
妇人团扇一翻,又落在背脊斑斑红痕处。
“我听乔乔的,再不敢了!不敢了!”男人吃痛喊出声来。
妇人弯起眉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