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青岚神情满是疑惑,这么重要的事情,霍晔怎么能够假手于人,他问医生,“我能和病人聊聊吗?”

“当然可以。”医生颔首,让开了路。

许青岚进入急诊室里,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霍晔。

霍晔眉心紧锁,紧咬牙关,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,下半身被已经透出斑斑血迹的白色床单覆盖着,明明蜜色的皮肤,好像都因为疼痛,变成了更为黯淡一些的颜色。

许青岚能够想象到他有多疼,这玩意儿踢一脚就够缓好久,更何况是生生被撞断了,男人之间感同身受带来的寒意爬上许青岚的脊背,让他胯-下一凉的同时,心里也越发柔软与怜惜。

他轻言细语地问霍晔,“医生提供的方案挺详尽的,你为什么不选?”

霍晔抬眸看向许青岚,往日他总是神采飞扬,骜骜难驯,此刻面庞却蒙着一层疼痛带来的脆弱。

但他的神情又是极其认真的,他一字一句道,“我想让你选。”

许青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“又不是我用,我选干什么。”

霍晔却没有被说动,那双已经逐渐从青年,开始往成熟男人蜕变的深邃双眸中,慢慢凝聚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愫。

他的声音的质感有些低,像是被敲击的木鼓内部辗转回响千百遍,最后才慢慢透出来的余韵,音量并不高,但听在旁人的耳里,却是极其清楚的。

他说,“我希望你能用。”

瞬间,许青岚耳膜都剧烈振动了一下,他年纪称得上是正值壮年,还没有老到听不懂人话的地步,但他怎么就不明白霍晔在说什么呢。

对视着鲜活得明烈刺目的年轻人那复杂难辨的双眸,许青岚不知为何,心中竟然有些不安,他无比困惑地皱紧眉头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声音竟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些严肃,或者说严厉的感觉。

现在哪里是说这种话的时机,但话赶话都到这里了,如果现在不说,那些一直在胸口泛滥汹涌,时时刻刻都要把霍晔吞噬殆尽的情感,怕是再也没有勇气被他宣泄出来了。

可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,霍晔分明有太多的话想说,最后思绪却乱如麻,不知道说些什么,他目光十分有重量地聚焦在许青岚身上,嘴唇张开又不断合上。

最后忽然低下头,双手抓着被单,艰难启齿道,“几天前,我从垃圾袋里捡了你一套衣服,拿回房间里去闻,等闻到没味道了,我还把它塞到了我的枕芯里,每天枕着睡觉。”

“之前在你不省人事的时候,我摸过你,抱过你,亲过你,还不止一次。”

霍晔越说,声音就越来越小,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么重要的时刻,第一反应怎么会是把做过的那些脏事和盘托出。

不应该说的,这么痴汉,这么不堪的劣迹,会把许青岚吓着的,连同之前患难时许青岚对他建立的好印象,也会随之全然坍塌。

许青岚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救他并非出于高尚的品格,而源自污浊贪婪的、别有用意的心。什么救命之恩,分明是赎罪的补偿。

许青岚会厌恶他,远离他的。

霍晔和章朴做了十几年的朋友,怎么也该从章朴身上学到几分聪明的谋算。

他救了许青岚一命,这份恩情许青岚抵赖不掉,只要他用动听的话语包裹住自己的请求,在愧疚与感激中,许青岚怎么也不会轻易拒绝他的心意。

霍晔不想这么做。

真心该怎么去换,没有人教导过霍晔。在这方面他一无所知,于是只能像一只又土又傻的小狗一样,懵懂地仰头,去观察周围人鲜明浓烈的情感。

他曾经的挚友告诉他要伪装,要口蜜腹剑,得不到那就直接毁掉,他的母亲告诉他要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