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窈安一手一杯牛奶,自顾自地干杯庆祝。咬着吸管轻抿,转而又换尹致洲的那一杯呷上小口,左边右边来回光顾,悠悠然自娱自乐。

“都是安安的。慢慢喝,不要呛到。”尹致洲搂着他只够一握的腰,只是看他兀自喝牛奶的样子也神情专注耐心。

周窈安孩子气地将沾到唇上的牛奶抹成卡通白胡子,扮作圣诞老人,敛睫细声细气询问:“现在我是Father Christmas,哥哥有什么愿望需要实现吗?”

尹致洲闻声微顿,低头轻吻他的发顶,手臂收束,不觉将他往怀里带得更深。

“嫁给我好吗?”

嗓音沉静落下,周窈安手里一切不亦乐乎的小动作戛然而止。

脑海猝然过载,周窈安无意识抿唇,赧然中什么也再说不出来。背着一双小手捂住眼睛,面颊渐渐晕红为世界上第一只粉色幼猫,晕乎乎忘了给尹致洲答案。

灯光清凌凌刺着肌肤,周窈安仍滞留在喘不过气的沉默里,喉咙涩意哑然,仿佛受到记忆太沉闷的一击。

梦中人在近乎幻觉的记忆里,对他呵护备至,百依百顺,倾注了能够给予的所有温柔。此刻在他眼前高大的背影却如此割裂,冰冷得不近人情。

告别在即。尹致洲显然无心留下过夜,再与他待在同一片空气里,身影已在门厅,取先前进门后被佣人挂起来的西装外套。

罗昱斐站在落地窗边,与尹致洲的私人医生通着电话,因面色不霁显出少有的冷峻威压。

心脏落入一段真空般的不适,周窈安如鲠在喉,没有心力再去揣测谈话内容。

酒精过敏严重至于引起休克窒息,那位在霍普金斯读医的高材生莫非不了解常识。

还是觉得最后一面,最后的晚餐,无论怎样都已经再无所谓,除了借酒道歉挽回些许印象,再没什么能为他做了。

那个人甚至是从他手里接过的烈酒。这与他亲手向尹致洲递去匕首没有任何区别。念及此,周窈安胸口一滞,更不是滋味。

尖刀绞过肺腑,没由来的怒气从刺痛中破出,淬冷灼烧。是为那个人不珍惜自己,半点不惜命,不给自己留余地。

无计可施,周窈安向一旁语气生冷地道,“少爷的房间收拾过了?”

周窈安指尖发紧地抱着手臂,红裙夺魂美豔,浓墨重彩。音量刻意让那个人听到。无论如何,尹致洲不可能拒绝他,让他颜面无光。

菲佣应他的话回答称是,都已经整理妥当。

周窈安执拗地望着那个人将要离开的背影,气氛近乎显出僵持。

或许矜贵冷淡的男人教人格外有探求欲望,思绪不着边际地发散,联系着他身上不可思议的绯闻,不免会想,尹致洲今晚回去的地方,会有女友盼望等待吗。

大概是应当放他走的,这一天里,周窈安清楚自己带给他的折磨实在太多了。那个人胃口寡淡,晚餐基本没有如何动筷,又不得已需要催吐排出酒精。易感期阴影已经足够严重,Alpha身体素质再好也是血肉长的,不该拿来这样受罪。

可就这样任他走,周窈安无法安心,不知那个人会再做出什么事来。心中有一种预感太过明晰,这样由他离开,就再没有什么机会再次见他,他们会就此断得干净,那个人不会再多作打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