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男人身量都格外高,比例相当优越,需要人仰视,此刻站到一处,头顶光线都仿似受到逼迫,要暗下来几度。

气度慑人,Alpha周身无法忽略的压迫感令人心生压抑。基因确然无可挑剔,可见在异性堆里如何备受欢迎。却偏要来这里看他脸色,同他相看两厌,自找罪受。

冷静下来想想,尹致洲定然不会直白地显露对他的反感。教养不允许尹致洲这样的人将情绪喜恶径直写在脸上,给他难堪亦有失贵公子风度,是对尹致洲自己身份的侮辱。

身体不适,将状态整理成眼前这般一如往常举重若轻的样子,不免要尽些努力。

退一万步,尹致洲也不必这样应付自己的父亲,同罗昱斐父子相处更像平淡如水的朋友。尹致洲显然为他来,耗费时间精力,为足以留下阴影的初印象向他赔罪。输液之后本应该得到足够的休息,尹致洲在无人之处一定疲惫到了极点。

随身带来作为礼物的透窗珐琅胸针送给周窈安以示对他的理解欢迎。品味高贵妥帖,心意并未逾越。礼物已经由菲佣代他妥善收好。

尹致洲尊重了这样的场合,穿着得体的米白色亚麻单西,配以简约的暗色衬衫,剪裁修身,率性利落。在正式与休闲之间张弛有度,恰如其分,显示了风度修养。年轻冷峻,平静自持。

尹馥滢大概钟爱《西洲曲》,引以为傲的儿子,名字要取“吹梦到西洲”的含义,Caesar的发音也要与之巧妙暗合。

这样生僻的角度,旁人并不能够恰巧想到,做到与尹馥滢心有灵犀。周窈安思绪却如此轻易地飘过去,自然而然,仿佛他的的确确对这个人有足够了解。

尹致洲确如其名,生了一副令人魂牵梦萦的面孔。周窈安无法控制自己微微晃神,仿佛能看见梦深处雾蒙蒙的阳光,那个人黑沉沉的眼睛与眼前重叠,极深的眉骨眼窝分外立体地描摹着冰凉阴翳。

耳畔又有长辈温婉的笑语轻烟一般响起,说他和哥哥待在同一首《关雎》里。

周窈安透不过气,心情无法随幻听里的笑声一齐轻松起来,面上仍冷若冰霜,意兴阑珊。

缎面红裙绯色秾丽如石榴,衬着雪肤,周窈安未戴饰品,瀑布般的黑发垂落下来,丈量着纤瘦的身段,幽美得仿佛生宣泼墨,映着柔和光泽。娴花照水,暗香浮动。

经过一天情绪起伏,神情有些恹恹,举止更加矜淡。目光渐渐失去落点,不知望着哪里微微出神。

尹致洲似同样漫不经心,视线极静,自罗昱斐手臂上的图案淡淡收回,有些漠然的心不在焉。

罗昱斐似乎太落拓随性,还将他用口红画的薮猫狞猫留在手臂上,珍而重之尚未擦去,图案清清楚楚,连一点轻微的刮蹭也没有。

小动物涂鸦温馨轻松,属于新婚爱侣间的浓情蜜意,私密而亲昵,视线不便从旁多作停留。

周窈安终于看不过眼自己的手笔,美目终于浮现一丝鲜活的羞赧懊恼,握着罗昱斐的手腕,默不作声地拿面巾将幼稚的印迹擦拭干净。不沾阳春水的十指柔软细腻,难得这样干一次重活。周窈安垂眸敛目,无意识地轻抿着唇,动作无端透出绕指温柔的意味。

薮猫与狞猫模糊为一团红渍,被他不留痕迹地擦去,周窈安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失落,心中仿佛无端空了一块,无从填补。

耳旁是家人之间清淡的寒暄,三言两语并不沉闷。

尹致洲尚未开口,并未抬起视线。面容显得冷淡,眼底沉敛,透不进灯光。

年轻的面孔笼着阴影,比之他的梦里似乎还要更凌冽深邃,线条冷冰冰的,勾勒着刀锋乍现的锐意俊挺。

他同罗昱斐的家,尹致洲似乎只是前来做客的人。在他面前出于习惯恪守距离,神情缄默地疏离在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