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Chasel,放了他。”尹致洲语气仍然平缓,周身浸着淡漠的雍容,仿佛并没有血滴从肩膀落下。

周窈安似搁浅在雪地里,一动不动,任人处置,体温如水流失。

Chasel,那只阿富汗猎犬的名字,不是Kyi,不是Rajput。即便尹致洲从未同媒体认真介绍,他也应当知道,不应该遗忘殆尽。梦中周窈安如此肯定,是从什么时候起,哥哥从未对他有过保留。

尹致洲为他擦过眼泪的手修长劲峭,因压迫伤口止血,已经被浸染成刺目的红色。

鲜血似漫透视网膜,周窈安感到呼吸吃力,伴随胸腔搏动的惊痛一次次真实到要让他从梦中坠醒。画面极其安静,濒临分崩离析。只有他和那个人同在寂静里,深入骨髓的连系盘枝虬结。

在尹致洲态度明确之前,没人敢代为处理,对周窈安轻举妄动,见他显然毫无追究的意思,许铭曜才解冻一般,上前将人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。

许铭曜无法想通,周窈安握枪的手这样纤小柔软,手腕细瘦得仿佛稍加用力就能折断,在Caesar面前从来乖怯纯稚,他怎么会存有开枪的胆量。

乌缎似的长发因冷意黯淡,周窈安无暇拂去身上碎雪,远远对上尹致洲黑沉的眼睛,心脏在那一刻近乎停跳。

如遭一记重创。声色停止,周窈安面颊失尽血色,只剩心悸剧烈得可怕,昭示他仍是个活物。

“没事。不用哭,回家里等我。”那个人声音淡淡地传来,裹挟着令人信服的温度。

周窈安惊吓过度,手指随着话音僵硬地摸索,触到一片凉津津的水液,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满脸是泪。

尹致洲太过冷静,情绪稳定,从来高高在上,不动声色的体面深刻在骨子里,连带着周围人也渐渐有条理起来,按他的意思极度理性地安排一切。

所幸尹致洲偏离的幅度将枪伤控制在了浅表,避开了致命区域,加上常年运动身体素质过硬,算是万幸平安渡过了惊险。

在现场的人皆守口如瓶,顶着压力没供出姓名,没有让周窈安受到任何苛责。不谙世事,没心没肺的纯真受到尹致洲授意的包庇,依然完好无损。

躺在私家病房静养的是尹馥滢唯一的儿子,尹希声的独孙。带来的震动可想而知,一时失控难以平息。

高级轿车泊满了私立医院那幢古典建筑的停车位。期间从中下来的身影也俱是平日难得一见的人物,权力财势的象征,接连让人喘不过气。

尹馥滢情绪一片乱麻,心焦如焚,连西装革履出面的罗昱斐也无心多看。难能与他同一时间出现,无奈却在这样的场合,一句招呼也吝啬。

颇具威望的世家大族一一派代表关心探望,阵仗非同一般,更遑论还惊动尹致洲那位手眼通天的外公。高压重重施下,各人如履薄冰,前所未有的危机却并未殃及周窈安分毫。

尹致洲轻描淡写只是一个意外,称不上暗杀这样的无稽之谈,不必为此威胁到世交关系,闹得人人自危。

Caesar从来自有主见,自己做一切抉择,别人无法插手管他的事情。最终尹家竟真的依他的话息事宁人。只是太子爷的一众玩伴终是洗不清误伤他的嫌疑,在未来再不能得到尹希声半点青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