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不清晰又是在什么时候,冷感的阴影从高处覆下来,几乎蕴含着淡淡的压迫感。

周窈安在老师家里的玩伴,一起学习芭蕾舞蹈的同学,都是清一色娇小柔软的白天鹅,因而他的视野里从未出现过这样高挑的男生,令人紧张得心脏发慌。

周窈安怔怔地,似被无形的网困住,大气不敢出,垂眼屏息,定定地根据落影的变化揣度那个人后续的动作。

那个男生,侧身将外套挂上衣杆,而后换上家居鞋……明明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,周窈安不知道自己在凝神研究什么,将自己弄得手脚都冰凉起来。

那个人举手投足之间有很重的距离感,但再有超出礼貌的分寸,身上冷冽的气息也与他避无可避,周窈安只能沉默地将头垂得愈低。

回过神,周窈安已经压着帽檐逃得很远,似要将自己的影子也一并抛在背后不管不顾。更无暇在意的是,他在急促之间将鞋带绑成了怎样潦草的样式,在跑动中好像已经濒临散架。

隔天,Crystal大约对独子与爱徒间的这段邂逅有所耳闻,面对周窈安,话里打趣的意味多过商量。Crystal遗憾地说昨天好可惜,安安都没有看到哥哥的脸,罚他以后都不要再穿需要系带的鞋子过来。

那个人还有学业要忙,不顾无意间将一群人的生活改变得怎样天翻地覆,只象征性地待了一个夜晚便抽身离开。周窈安在权衡之后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要将Crystal的玩笑话当成真的,故而叛逆地依然坚持给自己好好系上鞋带。

周窈安牢固可靠的鞋带系法没有派上用场,下一周,那个人回家的时间提前了一些。

彼时周窈安同其他人从舞室出来,年轻鲜嫩的身体在中途休息的时间里放松舒展。

在数道近乎按捺不住的目光里,那个人径直走上楼梯。

空气的流速完全静止,Crystal的学生们眼珠都似忘了转动,也少不了面红,忸怩,四周蔓延着一股青涩的心旌摇荡的味道。

周窈安与他们截然不同,在此期间孤僻又别扭地逃走觅食,忙着补充糖分应对午觉后姗姗来迟的起床气,自己也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小脾气可供发作。

他餐具好多,看也不看就抓着一大把叉子、勺子、饼干夹,小手都要握不下,像是要准备去大打一仗。周窈安皱着眉,恹恹地盯着厨房精心准备的甜品,在天然石材岛台上摆得满目琳琅,让他有些选择困难,便有理由更加不快。

“甜点什么时候都可以吃,都给安安留着,但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,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,安安多去和哥哥玩呀。”大概知道他性格内向文弱,Crystal都莫名替他感到着急。

Crystal用眼神小幅度地示意楼上,大有要教授他恋爱秘笈的意思,尤其是其中主动出击的那一招。但周窈安在这方面对她持有一点点怀疑,她的方法能追到梦中情人吗,即便不太关心名门间的绯闻秘辛,周窈安也知道她一直搞不定那位听说很是典则俊雅的罗姓万人迷。

Crystal的恋爱细胞比起顺风顺水的事业线大概快要绝迹,比他还要更为稀缺,如果不是家里避酒类如避瘟疫,可能早要为情借酒消愁。

美丽知性,通情达理的Crystal,浑然不介意别人当她儿子是天鹅肉,体贴地在那个人回来的时间段为他们增设休息时间。但最好的安排,似乎也抵不过刻意的回避。

视线躲闪收敛之间,他和那个人一次次令Crystal扼腕地错过。第一次,第二次,第三次……率先忍耐不下去的却是舞剧上精美的布景板,无关紧要的旁人。

“周窈安,你只会欲擒故纵这一招吗?”自头顶响起来的声音稍显尖利,“你装什么装……”

他在L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