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被窝,身上又开始发冷,她望着空荡的房间,知道陆熠一定又是呆在指挥室里。
苏韫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睡在指挥室,就算战事吃紧,可这里也不是前线,还不至于到了连好好睡一觉都不行的地步,更何况他的身体还病怏怏地,当真是一点都不爱惜,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。
苏韫嘟嘟囔囔穿衣服起身往指挥室走。
指挥室里确实亮着一盏灯,可奇怪的是,进去了并没有见到人。
苏韫走出来,看了看四周,才终于在不远处的雪地里看见了如同雕塑般站直的男人。
大晚上地不睡觉,站岗?
苏韫很是不理解,拖着步子走到他身后。
平常感官敏锐的男人此刻连头都没回,披着军斗装,站如冰雕,雪落了满身刻出他挺拔结实的轮廓。
莫名地,看不清表情,苏韫却在他背影瞧出一丝落寞,独身下,连影子都显得孤寂。
落寞?陆熠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也会有哀伤春怨的时候吗?苏韫觉得不可置信。她以为站在他永远高高在上,丧失七情六欲,连骨子里流出的血都是冷的,可今天听见的一番话,看见他这副样,打破了她固定的思维。
这是她没见过的另一面,这样的陆熠,真是太奇怪了。
两道影子相触,陆熠才终于回过头。
他早就感知到了女人的接近,眯着眼凝望这张即便被冻得鼻头发红却一如既往漂亮的脸蛋,“怎么醒了?”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苏韫先发制人,不打算回他的话。
“睡不着。”
“那我也睡不着。”
苏韫走到他身侧并肩,“陆熠,你打算在这里冻死吗?”她学着男人的刻薄,学了几分像,“屋子里是有猛虎还是有野兽?你那么不愿意回去。”
妻子?他们更像一对冷战分局快要离婚的怨偶,苏韫默住了,吸口气,睁大着眼睛看他。
更可爱了。陆熠克制不住地将她拥入怀中。
他抱得紧实,替她挡住了飘来的风雪,苏韫却觉得现在的陆熠怀抱很冷,失去了原来滚烫熟悉的温度,可想他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。
陆熠闭眼亲她发顶,自顾自地说着,“苏韫,等局势结束了,我们结婚。”
苏韫身子一僵,茫然地问:“还有多久结束呢?一年、还是两年,还是七八年。”
“不会太久,很快的,很快的。”陆熠轻声一遍遍呢喃,像要刻在骨子里,“很快就会结束了。”
很快,究竟是多快呢。他们之间兜兜转转都劈不开一个利字,她能够成为陆熠的妻子,亦或是棋子,哪一种结果对她来说都太过残忍难熬,在经历过那么多起起落落的勾心利用,这处权力场中,早就迷失了心智,是妻子还是棋子都不重要了。
所以虚情假意久了,真话和假话不必再较真,他们之间都不够纯粹。
比如她现在得思考,今天话有几分真假?大约是冷温冻结,苏韫迟迟没能想通这个问题。
苏韫蓦地脱口而出,“陆熠,你爱我吗?”
陆熠顿住了。顿住的三秒钟,连呼吸都滞住,苏韫感受到头顶逐渐放缓的气息,笑了笑,“你觉得我爱你吗。”
陆熠身体倏然一抖。
对了,这才是揭穿表象后的本质问题,他从未考虑过,也不敢考虑,譬如剖析苏韫的心,会发现全是恨意。他怎么敢,他会受不了的。所以不回答也是最好的回答。
把她留在身边,山高水长的时间里总能抹平的。他想。
苏韫固执地抬头推开两人距离,看向他的那双眼睛亮晶晶地,嘴角噙笑,漂亮又生魅,“为什么不回答我,陆熠,你对自己很没有自信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