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看过来,苏韫也细细打量。她养出了锐眼识官的能力,吞攀年纪看着也不过四十,已经两鬓斑白,想来平常也是够愁的。
半小时后,香气喷喷的伊江烤鱼架在炉子上,撒好佐料,滋滋冒气,饶是路上吃了些东西,苏韫还是受不住这等诱惑。
吞攀亲自卸下,分切了块最适口的月牙肉,笑呵呵道:“这是伊江鲫,钓上来新鲜得很,来敏宋不吃伊江鱼就是白来了。”
院子里还有两名负责烤鱼的阿嬷,用吞攀钓上来的鱼做了两道清蒸口味的端上桌。吞攀转身吩咐上个菜的功夫,一回头,陆熠低着脑袋,那双握枪指挥的手,正认真细心挑拣鱼刺,白花花的鲜嫩鱼肉跑到了另一个碗里。
一筷子,不带刺,鲜嫩的鱼肚白也在一个碗里。
一边的陈醉熟视无睹,习以为常。
吞攀张张口,最后吩咐上几条没刺的鱼,大剌剌坐回位置,开玩笑揶揄:“我说陆军长啊,上了战场跟下战场一样,很细心嘛。”
陆熠置若罔闻,挑了刺,抽纸,慢条斯理擦手,“你这次贸然跑来敏宋,不怕上面察觉怪罪?”
“他哪能管得了我去哪?我他妈爱去哪去哪,一群背信弃义的东西。”一脸愤慨说完,他气得横眉倒竖。
吞攀早换过身衣服,松垮一件花袖衬衫,从兜里摸包烟出来消遣,士兵替他点烟,推推手,先给陆熠递过一支,没接,陆熠泰然道:“不抽。”
苏韫纳闷他什么时候戒烟了?但现在确实少见他当面抽烟,思忖半秒,可能转性了。
0280 训斥
吃完了饭,苏韫独自坐在鱼塘边消遣。
钓鱼竿迟迟不上货,苏韫没耐心,六分钟勾上来瞧一次,空空如也。
农家院里的小孩儿闹来闹去,远远地跑出来看她钓鱼,被大人呵斥一声又拐个弯大着胆子回来躲在厨房窗里看她,捂着嘴笑嘻嘻教她怎么上鱼。
院子里抱枪走动巡视的士兵也忍不住往折叠椅上的女人看去。
“不行不行,你这样鱼会跑的!”
“我们家的鱼都被你吓跑了!姐姐你会不会钓鱼呀!”
“哈哈,你根本都钓不到,这个鱼塘里有几百条鱼呢,要不要我喊阿妈帮你捞几条呀?”
小男孩一脸童真地眨眼,小手一指一指地。
“……”诚然,养鱼还行,钓鱼,不太行。苏韫第一次觉得小孩子的嘴比药还毒。
麻木转回脑袋,苏韫捂着半边耳朵不听。
不一会儿,传来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,原来是妈妈来了,太调皮,扒了裤子,摁在腿上拿竹条抽打,小男孩一抽一抽地,哭得鼻涕眼泪横流。
内院里,吞攀自己先交代。自清扫行动失败后,回了司令部腰都直不起来,惩戒卸权不说,官帽都他妈差点儿丢了,当了半辈子官,一场仗险些晚节不保。回内比都开会,司令部上,脸丢尽。
也是,东北司令部失守,身为重要战区,军官被俘尽数,也算得上奇耻大辱了。
如今的吞攀被放权,明面上让他回驻扎地颐养天年,实际也是给他最后体面,毕竟呆了半辈子军部,说上军事法庭惩戒也太挫军气,索性拔了他的指挥权,到后方,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养老。
死了那么多兄弟,现在的吞攀手上一兵一卒都没有。
说着,吞攀哀痛到抹眼泪,陆熠嫌弃抿唇,一把年纪了,哭哭啼啼。
吞攀叹气,“我现在真就是提前退休了,也好,也好,以后无功无过嘛,剩得再把这张老脸丢尽。”
“你手上还有兵没有?”陆熠不想同他煽情,单刀直入话题,“能不能调动。”
“兵?”吞攀吸一口气,仔细想了想,“主师团的兵力早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