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同一页页翻过去,在几个数字和条款上用黑笔圈出来,将做标记的纸页扯下来放到茶几上,面向丛丽娜,一字排开。

丛丽娜在他撕下第一张纸的时候,立刻就表情大变。她咬着牙不说话,也没阻止,就这么看着齐允将八页纸扯下,一字排开,放在她面前。

“你既然是代表公司过来游说我,我就默认你有替公司发言的权力了。”齐允看着她,沉下脸,冷冷地问,“能不能请你对着这些条款,再理直气壮地说一遍,公司给宁瑶夕准备的,确实是A类合同?”

丛丽娜无意识地用力咬住嘴唇,片刻后松开时,唇上带着被自己咬出的清晰痕迹。她脸上的神色淡了下去,微微勾了勾唇角。

“确实是A类。”她轻描淡写地说,“只不过有点特殊而已。”

“现有分成比例的前置条件:每年比上一年为公司创造净利润收入至少上升40%;经纪人及团队安排,公司作为甲方,具有最高解释权,乙方如与甲方意见相悖,增加工作难度,时刻酌情降低分成,细则与解释权归属甲方所有。”

齐允没看那些被他撕下的纸张,盯着丛丽娜的脸,一条条将合同里匪夷所思的条款复述了一遍。

一共八条,藏在条款中的各个不起眼的字句当中,短短十分钟的时间,他竟然就都找了出来,一条没有疏漏,听得丛丽娜心惊不已。

人的能力能强到这个地步吗?她在心里暗暗咋舌,看着齐允,动了动嘴唇,却没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。

这当然不是公司正常的A类合同,宁瑶夕还够不上这个档位,精明的资本家就算是想要收买人心,又怎么会如此收缩自己的利益。

“只要瑶夕够乖,这些限制条款就都可以当做不存在。”丛丽娜慢慢地说,神色不变,“她乖巧一些,符合公司的期待一点,按照公司规划的路线发展,这份合同就约束不到她什么……”

“放屁。”齐允嗤笑一声,站起身,一步越过茶几,来到她的面前。

他个子够高,站在面前时形成一片很有压迫感的阴影。丛丽娜抿着唇抬眼看他,齐允拿起放在桌上的零碎纸页和撕剩的合同,一张一张,平静而缓慢地逐张压在她的头顶。

“回公司去汇报。”他说,“告诉李总,没人对当别人豢养的猪有兴趣,人对着另一个人,不能又想收割价值又想扼住命门。他不想着双赢,把一切看成一场零和博弈,我却觉得合作的双方是利益共同体,要么合作共赢,要么满盘皆输。赢不容易,输却很简单,既然瑶夕相信我,那如果过不了我这关,谁也别想害她。我这人没别的,唯有说到做到众人皆知,望李总及时知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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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夜宁瑶夕过得昏昏沉沉,做了一个又一个杂乱无章的梦,光怪陆离,醒时全不记得,只有宿醉过后剧烈的头痛留存下来,让她眉头紧皱。

她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,眼神茫然了好一会儿,才回忆起来昨晚的一切似乎不是场梦。她倒吸了口凉气,第一反应是不知道自己记得准不准,合同到底签没签,惊慌失措地跳下床,拖鞋都没穿,赤着脚跑出房间,弄出不小的动静,外间客厅里坐着的人应声抬头,朝她看了过来。

“……月月?”宁瑶夕愣了一下,喃喃地叫了她一声,有点懵懂地抬手揉了揉脑袋,盯着她发呆。

这一幕好像很熟悉,又好像有点久违,自从丛丽娜带着新团队过来之后,迅速就将吴月隔离出她常接触的范围,让她只能在外围做做接应。

宁瑶夕很多时候一天都看不到她两眼,这和不在身边的齐允不同,吴月明明在,却始终被不动声色地支开,远离她的接触范围。

她之前并不是没察觉到这些,她只是……明白这是种正常的职场争宠行为,吴月是她身边的老人,丛丽娜不可能放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