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拒霜很快打消了念头。

太子除了捉弄她,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,这样“澄清谣言”的事在他眼里兴许是一件“无聊且无意义的事”。

半道宾客多了起来,往来人影憧憧,耳畔嘈杂不休,岑拒霜觉着席间有些闷,便起身偷偷溜到了外面透气。

满园春色里,目光所及之处,繁花缀满了亭台楼阁,微风轻拂之下,掠动的花影似是织成的锦衣,姹紫嫣红。百花宴以“百花”为名,便是皇帝年年皆会于曲水亭一带精心布置,供入宴的宾客观赏。

听说昭贤皇后生前是爱花之人,皇帝曾为博美人一笑,搜集了不少名花稀物,变着花样日日赠予昭贤皇后。昭贤皇后怜惜名花闭于宫墙朱门里,只她一人可观,便又设百花宴于宫中,广邀各家赏鉴。时至今日,皇帝仍延续着设百花宴的习惯。

此间岑拒霜走到了一座花荫处,呼吸间沁香扑鼻,她轻阖上眼,深深吸了口气,却觉那隐隐幽香里,掺杂了丝丝缕缕的熟悉焚香。

她蓦地睁开了眼。

太子的面庞撞入视野,昏暗的光色下,那对含着的幽光眸子异常明亮,也极为危险。

岑拒霜想起长云殿里太子孤高的模样,不免觉得局促难安。她攥紧衣裙一角,目光闪躲,干笑了两声,“殿、殿下怎么在这里?”

“孤不在这里,该在哪里?”

太子话落时,岑拒霜听得身后传来一姑娘嗓音。

“岑妹妹!”

她回过头去,只见一紫衫襦裙,头梳飞天髻的小姑娘,探头探脑地从垂落的枝蔓下走来,确认此处逗留的人是岑拒霜后,小姑娘的眉梢掠上了喜色,说话时尾音也含着惊喜,“岑妹妹,可算找到你了。”

岑拒霜认出这小姑娘是为方九郎的妹妹,方妙嫣。

方妙嫣的嫡母管束严格,小姑娘鲜有外出,素日在家习琴棋学诗礼,性子也比京中各贵女内敛许多,每每赴宴,皆会怯生生地躲在人群之后。

先前宿和宫一行里,方妙嫣听说那寝宫诡异后,第一时间拒绝了她的哥哥方九郎之请。

此间方妙嫣红着个小脸走来,像是寻了她良久,岑拒霜有些疑惑,“方姑娘?”

“啊!”方妙嫣看清岑拒霜身旁的太子后,脸色惨白,她先是诧异地反复看着岑拒霜和太子之间,随后磕磕巴巴地给太子行了一礼,甚至因太过慌张,那行礼的姿势都乱了套。

她先前见着岑拒霜在花荫下,根本没能瞧见这转过弯的暗影下还站了一人,方妙嫣嗫嚅着话,“给,给太子殿下请安。不知太子殿下在此,臣女这就离去……”

岑拒霜见着方妙嫣那张小脸皱巴得都快哭出来了,而一旁的太子似是没有听到方妙嫣说话,径自无视了她,这让本就不知所措的方妙嫣更加惊恐起来,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。

岑拒霜只好拉着方妙嫣的手,安抚着她,“没关系,就在这里说吧,方姑娘找我何事?”

方妙嫣偷眼瞧着太子未动怒或怪罪她什么,这才安下心,朝岑拒霜凑近低声道:“听说……江公子没来此次宫里的百花宴,我母亲又将我看得紧,难有机会与江公子会面……而明日便是花朝节,我这小小心意,定要赶在今日送至才行。”

言罢,方妙嫣从袖里拿出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,递与岑拒霜。

岑拒霜接过那香囊,摸着其上精致的绣面,才知原来方妙嫣是为了表哥而来。后者提起江逾白时,脸颊便泛起潮红,郑重其事地把香囊给她时,面上羞涩流转,其间意味不言而喻。

方妙嫣笑得腼腆,“九哥最是爱取笑人,我不敢将这香囊交与九哥,故只好托付岑妹妹,有劳妹妹今日交给江公子。”

岑拒霜点点头,“好,方姑娘放心,我定会亲手送到他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