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他!是他害她落入地狱,又杀了孟慈!
他问她下落。
赵言歌不肯说。
他额角绷出青筋,眼尾几乎逼出血来,碎碎念念,状若疯魔。
赵言歌被他吓坏了,无奈之下,只能告诉他,安抚他。
落水之后,他被救回了太和宗。
至于,刘巧娥。
他犹豫了。
慕道瑛心惶惶跳,皱眉追问:“她怎样?!”
赵言歌说:“她受了重伤,仙盟正乘机追捕她。”
慕道瑛缓缓合上眼。
他要去找她。
他明白了,他全明白了!
为何她第一次见他便深恨他,仿佛有累世夙孽。
为何她第一次见她便爱他,仿佛他们姻缘天定。
原来在未知的角落里,她已经爱他成百上千次。
为何念起关雎,她神思不属。
为何夜半抚琴,她沉郁难消。
为何她如此恨他重伤二老爷,因他早已夺走过一次她心爱之人。
心爱之人,心爱之人,原来他当年亲手杀的那个少年,便是她曾经的旧爱人。
而他,不过是她执念难消,恨念难解,是她痛苦的源头,是一切的罪魁,是她日夜枕戈待旦,恨不能一刀成快的孽!
她的人生,自遇到他的那一瞬间便全毁了。
他是灾星,是祸患,是她的劫,是她的难!
他的手在颤抖,不顾赵言歌的阻拦,跌跌撞撞,赤着脚便夺门而出。
一路上,细碎的砂石磨破了他的脚趾,涎下一道道血渍。
他披头散发,也全无君子衣冠可言了。
他竭力催动遁光,追寻着她的方向飞去。
他害怕一切都来不及了。
赵言歌说,她受了很重的伤,仙盟派了许多人去追捕,成败或在此一举。
是他,是他,一切都是他的错。
他不该忘记那一碗水。
更不该除妖不尽,害她满门。
不该轻描淡写,随口说出她的身份,令她摔下悬崖,摔碎了全身的骨头,只能闭目待死。
孟慈,关雎。
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……慕道瑛嘴唇颤抖,喃喃念着。每念一个字,心脏被撕扯,鲜血淋漓,痛不欲生!
他反反复复,用力阖眸,企图压下眼球滚滚热意,可不论如何也掩不去心底的凄怆悲凉。他眼里含泪,舌尖发苦。
他恨自己不能亲眼见到那瘦瘦小小的小姑娘,亲口告诉她,她日后会变成最了不起的大人物,而他不过是她一介裙下之臣,渴慕一点她的余晖。
他恨自己不能在她最绝望,孤苦,任人欺凌之际,出现在她面前,引她走向她最向往的乾坤正道。
他恨自己不能紧紧抱紧她,深深吻她,抚过她的伤疤,一遍遍对她诉说自己的爱意。
原来,自始至终,他便已经错过了。
这一切竟是他自作多情。
可至少,现在还来得及。
那个曾经无数次祈求他出现的少女,从未见过希望的来临。
他至少要救她一次。
这一刻,他不再去想什么天下大义。
她是为报复仙门也好,是想要复活孟慈也罢。
她若想复活孟慈,那他便去帮,便去救。
因他早已错过,早已不配,早已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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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出东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