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死之后,会是什么样的光景,是从此之后归入虚无,还是真入了黄泉冥府,没有人能说得上来。
若是从此之后,当真归入了无知无觉的虚伪,慕道瑛忍不住睁开眼,仍想再看她一眼。
这明显是个错误的决定,
因为对上她的视线,他清楚地瞧见了她眼底浮现出的那很细微的恐惧。
那一瞬,他怔了一下,感到细微的不忍。
也就是这短暂的一愣,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。
刘巧娥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疏漏,山河剑夭矫如龙,一闪而过,洞穿了他的丹田!也切断了丹田内不断汇聚的灵气。
无处可去的灵气仍爆发了出来,但程洵的奋不顾身,催动灵气形成了一道防护罩,挡在她面前,替她挡下了绝大部分的爆炸余波!
“二哥!”刘巧娥惶白了脸色,颤抖着双手接住程洵重伤的身躯!
程洵闭着眼,伤得很重,失去了意识,全身软绵绵的,仿佛筋骨都断折了,
这是她的男宠,她的家人,也是她的哥哥。
她捧着他的身躯,感到悔,感到恨。恨自己儿女情长。
她看也没看,被同样被爆炸重伤的慕道瑛。
慕道瑛的状况也仅仅只比程洵好一点,他的右手软绵绵地垂落下来,左脚断折,白骨支出血肉。
唇角不断咳出混着脏器碎肉的鲜血。只是因为他是剑阵的主人,这才规避了一部分的伤害。
他抬眼,望向远处怀抱着程洵的刘巧娥,身体的疼痛又如何抵得过心上的痛楚。
可悲的是,今日是他做出这一切,连妒恨的余地也没有。
终于,她缓缓放下程洵,意识到了还有他的存在。
可眼里,闪动着的,却是第一次,切切实实,彻彻底底的痛恨。
他微闭上眼,心如槁木,准备迎接她的愤怒仇恨。
正在这时,底下的魔将终于结束了混战。
刘巧娥并不记得这魔将姓名,只知道他是罗那吉的心腹,是个干练的个性,其修为并不逊色于三大家任何一家的长老。
那魔将飞上楼顶,对她颔首说:“来不及了,先撤。”
说完,左手臂扭曲成兽爪模样,朝天轻轻一挥,施展魔门撕裂空间的秘法,将蔚蓝色的天空撕开一道浅浅的口子。
刘巧娥先将程洵送入裂隙,这才来到他身边,拽起他长发,如拽一只破麻袋一般,拽起他残破身躯,一同跃入天边的裂缝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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砰!
慕道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,已被重甩在地。
左腿支出的白骨磕在碎石路面,在尘埃碎石间用力一划,反刺入血肉更深,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
慕道瑛呛咳出鲜血,还没来得及理顺气息。就被刘巧娥按住肩头,山河剑直直扎入他肩头,剑尖伸进去搅了搅,生生剜去一大块的血肉。
一条长长的沉重锁链,穿过血洞,锁住他琵琶骨。
剧烈的疼痛令慕道瑛汗如雨下,昏昏沉沉几乎失去了意识。
恍惚间,他如一条死狗一般被人拖拽在地。
到底被拖了多久,他也记不清了。
只透过耳畔隐约的重重叠叠的交谈声,依稀判断出这是回合欢宫的路上。
刘巧娥带着程洵先乘飞舟赶回了胥梦泽,留下几个合欢宫弟子,将他绑在马后,沿着峻峭山路一路拖回去。
他手臂大腿被地面碎石灰土磨得血肉模糊,可见森白臂骨。
青衣染尘,氤出大片血迹。
可这折磨还没完,等进入了胥梦泽的地界,才是真正的噩梦,可见骨肉的伤口被泡在大泽滩涂泥沼间,不断化脓,腐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