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过三?巡,热闹的气?氛便渐渐淡了,万俟闻挥手?命宴席间的乐师舞姬闲杂人等?退下。盟书的内容双方早就?定下来了,万俟闻接过来细细读了一遍,很?平静地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“诸位远道而来,一路上辛苦了,不过在去营帐休息之?前,不知特使大人可否愿意赏光陪本王出去走走?来一趟不容易,我想?你也许会想?顺路祭拜一下故人。”万俟闻说。
“多谢大王美意,那就?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冯妙瑜点点头,她转头看了眼林修远,“这位是林修远林将军,大王能允许他和我一起前去吗?”
万俟闻冷冷地望着林修远。
“原来就?是你,”万俟闻咬牙,“你应该庆幸你今天?是以大梁使臣的身份坐在这里的。不然,我现在就?会拔刀砍了你的脑袋,好给我妹妹陪葬”
这时候奉命去取风灯的蛮族官员回来了,万俟闻恨恨剜林修远一眼,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死一般的平静。他收声站起来,“走吧。”
“这里平日只有巫阳的王族以及王族亲眷才能进入,今天?带你们进来,说起来倒也不算破例。”
万俟闻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回荡。
妙瑶死在蛮族内部的动乱之?中,阿蛮死在千里之?外的盛京,都是尸骨无?存,因此在这里的只是两衣冠冢。蛮地丧葬风俗与中原迥异,冯妙瑜也没想?过入乡随俗什?么?的,就?按中原风俗准备了妙瑶生前爱吃的糕点水果。其实过来的路上她想?了很?多要?和妙瑶说的话,可到了这个时候,却词穷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冯妙瑜擦去了石碑上的薄灰。石碑上刻有前王妃冯妙瑶的肖像,大抵是万俟闻命人雕刻的吧。雕刻者显然没有见过冯妙瑶本人,深邃的眼窝,尖尖的下巴……四不像的模样,妙瑶要?是看见了自己被人雕刻成这样只怕要?气?得从地下跑出来骂人。她不知道说什?么?,就?静静坐在冯妙瑶身边,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细碎的呜咽声。是风声?或者是林修远的声音。毕竟眼下墓室里也只有他们两人。
冯妙瑜揉了揉眼角,给冯妙瑶上了香,抬步离开了墓室。
万俟闻在墓室外等?她们出来,玄色狐裘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怎么?就?你一个人出来了。”万俟闻说。
“我话少。”冯妙瑜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。
“所?以他是个话多的人?我看不出来。”万俟闻一提起林修远便满脸嫌弃。
一片沉默。
风里飘来稀稀拉拉的歌声,很?远,很?飘渺。冯妙瑜听不清楚他们在唱什?么?,只能听出那曲调哀婉异常。
“他们唱的是幽地的民歌。你大概不清楚幽地在哪里,就?在那一片,”万俟闻用手?指给冯妙瑜看“今天?早上,那里还是他们的家乡。可按照我们之?间的盟约,今夜子时过后,那里便是你们大梁的领土了。”
冯妙瑜这才注意到山脚下闪着许多条细小的,长长的灯火链条,灯火在慢慢移动着,歌声就?是从那边传来的。
“他们可以留下来的。大梁会善待他们。我可以像你保证。”冯妙瑜说。
“也许吧。只不过换做是你,你愿意一辈子住在别人家里,住在别人的领土上吗?”万俟闻反问道。
“那他们这是要?去哪里?”冯妙瑜轻轻问。
蛮地环境恶劣,适宜人类居住的土地本就?稀少,越往西走只会更加荒凉。
“天?知道。哪里能活下来就?去哪里。”万俟闻顿了顿,又自嘲道:“我大概是蛮族历史上最懦弱无?能的王了从来没有哪位王,会为了夺回王位而向异族人低头摇尾乞怜。”
万俟闻说着仰头望向身侧矗立的剑碑。
这样的剑碑在这里粗看有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