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笙乐微微一怔,随即意识到,这是叙事者先生把溺尸们转化成了另一种形态……另一种,更贴近于祂的眷族的、蛇类的模样。
此刻,这些溺尸应该是正在经历蛇蜕皮的漫长过程,不得不忍受着脱胎换骨的痛苦,可唯有褪下那一层带着黏腻水渍的鱼皮,长出整齐美丽的蛇鳞,它们才能获得真正的“新生”。
成为……更接近那群蛇之王的存在。
仿佛被这些巨大的动静惊醒,整座水族馆都开始剧烈震颤。
雪白的墙皮簌簌掉落,穹顶的吊灯“哐当”一声砸落在地,甚至连最为坚硬的承重柱和墙壁都开始倒塌。
砖块崩裂倾倒,一点点露出了那在水族馆墙壁之中隐藏几十年的一具苍白的骸骨。
怪不得航海家曾经的错认,因为它看起来确实像是鲸鱼之类的骨骼,有着鱼类特有的流畅线条,白骨优美的曲线勾勒出一道蜿蜒的海浪,显出一种圆润的美丽。
如果这是普通的生物,那这具骨架必然已经死了,连尸骨都早已腐朽,与灵魂一同归于冰冷的死亡。
但海潮圣子,是流淌着真神血脉的神性生物。
对于祂们而言,生与死的边界并没有那么分明,所谓的“死亡”,也是一个异常漫长的过程。
就像宇宙中的星球在熄灭之后,仍然会向外辐射数以万计年的能量;这只海潮圣子死后,祂的意识仍然徘徊在两排如立柱似的肋骨之间,心脏仍然在缓慢鼓动,带来绵长如海风似的呼吸。
在遥远的曾经,海潮圣子的尸体就静默地沉没在海面下,任由海浪日积月累地冲刷着。
渐渐的,祂的尸体开始腐朽,开始崩解,但祂还在呼吸着,思考着,清醒地等待母亲的归来。
祂本应该一直停留在海底,在亿万次的希望和绝望中坚持等待下去,直到那一天,远航的人类航海家意外地发现了祂的一块骨骼,并设法将其拉回了陆地。
在陆地上,海潮圣子目睹了那些本该被母亲统治的子民们被关在水箱里,被剥夺自由和天性,成为供人观赏的展品……
于是祂的怒火不可遏制,在漫长等待过程中积攒的失望和痛苦,似乎终于寻找到了一个闸口,宣泄而出:是否是这些人类亵渎的行为让母亲感到失望,母亲才久久没有回来?
对,一定是这样……母亲不可能抛弃祂们,所以一定是其它地方出了问题。
那么作为母亲最亲近的子嗣,祂应该惩戒他们,希望某一天能够借此得到母亲的宽恕。
从此,诅咒的阴霾盘旋在水族馆上空,蔓延在陆地上的人群之中。
白天,人群熙熙攘攘地行走在海潮圣子骸骨的内部,殊不知当他们参观水族馆的同时,也有无形的视线如影相随,在来往的游客和玩家之中精心挑选着祭品那既是给祂自己的祭品,也是用以取悦潮汐之母的献礼。
易逢初只是向那墙中的骸骨看了一眼,就像是看电影一样,瞬间知晓海潮圣子的生平命运,但他对于这些并不关心。
他唯一关心的是……
“你看起来死得有点久,也不够肥美。”易逢初伸出蛇信,上上下下打量海潮圣子一番后,遗憾地叹息道。
群蛇纷纷发出兴奋的嘶嘶低鸣,连易逢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他此刻说出口的语言不同于地球上存在过的任何一种语系,而更像是更原始的、更纯粹的……
蛇的“语言”。
幽幽叹息之后,易逢初勉强抖擞精神,自我安慰:“不过还好,勉强足以果腹。”
话音未落,群蛇便已自巨蛇身躯下延伸而出,蜿蜒地爬行在地面上,如同一道道骤雨中的银色闪电,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。
无数双冰冷的金色眼瞳在黑暗中亮起,缓缓靠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