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长大后想做昆虫学家吗?嗯,让我想想……明天妈妈正好放假,想不想去隔壁B市的昆虫展览馆看一看?”
当时,蹲在柿子树前的黑发男孩沉默半晌,漆黑的眼瞳像是深不可知的海底,令人看不透他的情绪。良久,他慢吞吞地说:“为什么,要展览昆虫?”
易眉山拉起孩子的手,虽然小易逢初不会像其余孩子一样疯玩,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回来,但她还是像平常的母亲那般,替他拍了拍衣服上可能沾有的灰尘。
母子两人一起往家门走去,易眉山耐心解释:“因为人们想要了解它们呀。”
“为什么要了解它们?”
小易逢初困惑地歪歪头,“人比虫大,人可以吃虫,所以虫是人的食物那人为什么要了解食物?”
易眉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,露出头疼的神色:“你一直蹲在树根前,不会是琢磨着吃虫子吧?”
“人不能,也不应该……”母亲欲言又止,喃喃道,“而且,我们家也没穷到需要吃土吃虫子的程度啊。”
说着,母亲又猛地想到些什么,双手捧起小易逢初的脸,左看右看,又试图掰开他的嘴检查,急切地问:“等等!你不会已经动口了吧?!是想吃那些蚯蚓吗?快张嘴,给妈妈看看……”
小易逢初眨了眨眼,虽然不明白母亲的急切,却还是乖乖仰头张嘴。
他感到自己的脑袋被两只手抓住,一顿猛烈地摇啊摇,眼前晃出一大片虚影。
“小易要记住!除非快要饿死了,不然虫子是不能随便乱吃的,比如挖蚯蚓吃正常人不能这样!”
类似的童年经历,也给小易逢初莫名其妙地树立起两个原则:一,不能吃人。
因为妈妈是人,而妈妈不是食物,由此可推人不是食物。
二,不能随便吃虫子。
尤其是像那棵柿子树下的,爬行蠕动的虫子。
至于其它的,易逢初只能感慨,做人类的规则实在是太多太繁杂了,祂至今也没有全然理解,只能像机器人一样为自己设定好固定程序,做出一些表面的模仿。
母亲的面容逐渐在摇晃出的虚影中消散,巨蛇因记忆中晕开的光影闭了一下眼,再睁开眼,便看见群蛇的包围圈中,咒噩之父仅存的躯体。
在那些细长的黑线被尽数吞食之后,咒噩之父还剩下最中心、最主要的躯干高度密集的诅咒符号组成粗壮的长条形,像一条庞大而柔软的环节长虫。
祂不分首尾,身体两边末端都长着一张巨口,巨口大小直接等于身体直径,其中长着一圈圈螺旋状排列的锯齿,能想象到祂进食时搅碎食物的模样。
而当咒噩之父张开这两张嘴时,易逢初几乎能直接从这一端,看到锯齿逐渐消失在长虫体内黑暗漫长的管道里,再看到另一端嘴里的牙。……长得很猎奇,但味道闻起来很香,对易逢初而言有种致命的吸引力。
如果说之前那些细长的黑线,易逢初还能当作面条一样嗦掉;那面对这样一条体型近有祂四分之一大小的“巨型蠕虫”,易逢初一时间就有点难以下嘴了。
吃掉这部分的话,符合母亲口中“乱吃虫子”的定义吗?
蛇群中的一半小蛇嘶吼着:‘吃吧!吃吧吃吧吃吧’‘所谓的人性,不过是萌芽、发展于区区百万年前,可吃与被吃、猎食与被猎食的兽性,却起源于亘古黑暗……早在第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之前,便已然存在!’于是易逢初张开嘴,刚想遵循本能吞下咒噩之父,再把消化交给漫长的时间。
可蛇群中的另一半,却又蛇头攒动起来,它们嘶嘶道:‘可你选择了母亲,来到人间,又是为了追寻什么?’‘在不知名存在腹中停留的无数岁月,在祂体内画下的无数个一,这些都在尝试拆解、重塑你的人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