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,并且全程没有越过易逢初站着的位置,始终恭谨万分地停在斜后方。
姿态之娴熟,要是真的存在命运教会,以学姐现在的熟练程度,简直可以直接前往报到,上岗工作。
在大门敞开之际,易逢初这么想着。……
门后,“妈妈”还维持着急切开门的动作,表情古怪地怔在原地。
透过两条缝成黑蜈蚣的眼睛,它的视线落到眼前有些陌生的银白身影上,内心的违和感和危机感不断扩大。
这令它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,莫名有种想要关上门的冲动。
它的“丈夫”以前是这个模样的吗?它困惑地想。
“妈妈”努力回忆着,但过往的记忆皆如蒙上了一层云雾,看不真切;待茫茫雾气散去,记忆中的人影就被凭空替换,仿佛旧相册里的人被一一剪去,然后黏贴上了另一个人。
对,是这样……
它的“丈夫”,好像确实是这个模样的。
可是为什么,刚刚有那么一瞬间,它忽然觉得对方如此陌生?
理智和直觉,顿时在“妈妈”的脑海中拉扯起来。
虽然它在记忆方面找不出任何错误,但它毕竟是因副本而诞生的怪物。
而怪物最为信任的,就是自己的直觉。
所以,哪怕过往的一切记忆都告诉它,眼前的人影确实是与它共生的“丈夫”,但它仍然用力攥紧门把手,想要立即关上大门,把给它带来威胁感的存在拒之门外。
易逢初勾了勾嘴角,上前一步。
“亲爱的……”
祂表现得就像一位性情温润、好脾气的丈夫,开口道,“不让我和孩子进去坐坐么?”
祂的语气仍然温柔,但一手却已经拦住门槛,阻拦住“妈妈”潜意识里想要关门的行为,姿态呈现出一种强硬的侵略性。
似乎祂的温柔,也仅仅出于个人的习惯和礼仪,而并非真正体谅旁人的感受。
听到那个过分亲昵的称呼,“妈妈”莫名心底发寒,身体惊惧地颤了颤。
它总觉得,对方的话语就如同一条柔软而致命的蛇,缓慢顺着它的脊背往上攀爬,直至环绕住它的脖颈,缠绕得令它无法呼吸,直到失去生命……
就在它僵硬在原地的这一会儿,易逢初已经自然地迈进大门,小罗紧随其后,像一条乖顺的小尾巴。
祂姿态闲适地坐到沙发上,反倒是“妈妈”拘谨局促地站在门旁边,微微缩着脖子,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。
若非小罗知道实情,她必然会误以为“妈妈”是初来乍到的外来者,而化身先生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。
小罗不愿意留在气氛沉闷的客厅里,更不想作为在场最弱的存在,掺和进一个怪物和一位神明化身之间的纷争中。
于是她随口找了一个理由,飞快躲进房间里:“我、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。”
这下,客厅里只剩下易逢初和“妈妈”面面相觑。
“妈妈”也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害怕,它只知道,自从“丈夫”进门的那一刻,它的身体就从未停下过颤抖。
就像被蒙住双眼,牵到屠宰场的羔羊……
闪着寒芒的屠刀还没有真正落下,羔羊的四肢就已经颤颤巍巍地跪伏在地了。
未知的恐惧仿佛把“妈妈”的心扔进了油锅里,烹煮、煎熬,让它逐渐表现得躁动不安。
但它当然不敢在易逢初面前发泄出来,只能拼命找些别的事情做,以便转移注意力。
所以,易逢初坐在沙发上,眼睁睁看着它勤勤恳恳弯着腰,把他面前的茶几擦了三四遍,一整块玻璃都被擦拭得干净如新。
地面同样被来回拖了两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