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来。”薛成璧又笑,“我会慢一些。”

一次又一次,薛环不得不拿起刀抵挡,被抽打,被戏弄,被羞辱。他浑身疼痛,气喘吁吁,刀尖撑在雪里,再也抬不起来。

薛成璧仍是微笑道:“再坚持一下。”

他那弯起的眉梢与唇角无懈可击,好像一位最温柔的兄长,最耐心地教导弟弟习刀。

然而透过他的眼眸,却能窥见那面具之下藏着的厉鬼。

冷漠地俯视他,顽劣地愚弄他,从他的痛苦中汲取欢愉。

莫大的恐惧袭击了薛环。

他突然意识到,从始至终,他,还有他们,不过是这个疯子用来展示刀法的工具罢了。

薛环胸腔中长长发出一声抽噎,两股战战,跪坐在地。

薛成璧忽地一顿,目光飘向远处,自语道:“他走了。”

他转回头来,笑道:“老侯爷已经走了。”

“……什么?”薛环茫然。

“你我之间的比试早就开始了。今日,不,从昨日起,老侯爷就回了府,歇在听雪堂里,暗中窥视着你我的一举一动。”

薛成璧的嗓音轻而快,带着古怪的笑,完全不再掩饰狂症发作时的疯性。

“祖父已经全都看见了。”他好笑地俯视薛环,“三弟弟,你觉得他看完这场比试,会选择带谁去军营?”

薛环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。

“你、你奸猾、狡诈!故意用刀背,故意手下留情!别得意,就算你表现得再正常、再无害,祖父也知道你是个疯子!”

“你误会了。”薛成璧淡淡道,“我用刀背只是因为,有个小孩子怕见血罢了。”

周瑭有晕血症,他不想那个孩子为此而害怕他。

但仅仅是刀背造成的伤也不容小觑,虽不见血,薛环全身上下都像被碾碎一样剧痛。

“疼、好疼啊……”他渐渐崩溃,“祖父最疼爱我了,你把我打成这样,他绝对不会放过你,你等着……”

“你说得对,我看起来赢得太轻松了。”薛成璧点头,认真思索起来,“我本该好不容易‘撑住’才是啊,该怎么办呢……”

他旁若无人地快速自言自语起来。

就像人和怪物的思考方式有天壤之别,薛环盯着疯庶兄,就像在盯一只全然无法理解的可怕怪物。

薛成璧忽然上前一步,捡起了薛环身旁掉落的横刀。

薛环浑身抖如筛糠:“你、你要干什么?”

却见薛成璧对着自己的右臂,手起刀落,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。

鲜血溅出,成为这片雪地唯一一抹鲜红。

薛成璧欣赏了一下自己右臂的伤口,凤眸满意地弯起,把沾了血的刀还给薛环。

这是在做什么?

薛环惊恐地瞪大眼睛。

就在这时,周瑭跃上了墙头,大声道:“我回来了!方先生已经安全了,哥哥……”

他一眼看到满地狼藉的庭院,急急跳下来:“哥哥你没事吧?”

薛成璧压下翻涌的戾气,回眸一笑,语气温和道:“无碍。”

周瑭却瞥见他掩在背后的手臂,血珠不断滴落,在雪地里开出殷红的花朵。

然后又看到了薛环身旁,那柄染血的横刀。

周瑭脸色微白,谴责地瞪向薛环,嗓音颤抖:“你怎么能对亲兄长下那么狠的手?”

“……?”薛环冤枉,“我没根本没伤他!”

“你当我好骗吗?”周瑭眼圈泛红。

薛环正要解释,忽见周瑭背后,薛成璧微微笑着,无声向他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
薛环顿时全明白了。

狡诈的狼在精心缝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