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沄娘?”老夫人讶异,“侯爷在西南边碰见沄娘了?”

老侯爷颔首,任她怎么问,都不肯再多说。

老夫人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。

结合侯爷那封信上透露出的喜意,说不准那位替侯爷领兵的新将,就是薛沄?

她喜得揪紧了绵帕。

老侯爷没给她准确的答案,感慨一声道:“你我也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,儿女也都成器。此番回来,趁着一把老骨头还能动弹,我好好教导教导环儿,也算薛家后继有人。”

“环儿。”老夫人冷笑一声,“侯爷还不知道,你那不孝子孙都做了什么好事!”

她细细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如实以告,老侯爷两道浓眉越皱越紧,很是难以相信。

待她说到教薛成璧刀法,让两个孙儿现场比试时,老侯爷低喝一声:“胡闹。这是助长家宅争斗、兄弟阋墙!”

他身为嫡子,年少时遭过庶兄的毒害,因此对庶子隐有偏见。

老侯爷道:“更何况二郎的情形……母亲是个身份不明的流民,二郎本身又患疯病,右手残废。别说刀没拿过几日,连学堂都只上了半个月,说不定连字都认不得几个。夫人给他希望,让他心存贪念,不是在祸害他吗?”

老夫人笑而不语,引着老侯爷悄悄走到廊下,看向庭院。

庭院中白雪皑皑,雪中一点冰蓝寒芒闪过,刀尖疾刺,将一瓣飘零的红梅一分为二。

薛成璧左臂挥刀,玄色横刀破空,隐有金声玉振之音。

小少年冬日只着一身单衫却不觉寒冷,额间汗水蒸腾作白雾。

他将一个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,一招一式平流缓进,仿佛永不疲惫、永不厌倦,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。

他的刀法在肉眼可见地变得熟练。

老侯爷在廊下定定站了许久。

眉宇间划过愕然,平静,神往,还有惋惜。

老夫人缓缓展露出微笑:“侯爷现在还觉得,我是在胡闹么?”

*

老侯爷用了敛息之法,所以周瑭和薛成璧都不知道,本该三日后才回府的老侯爷,其实早就与他们见过面,并在暗中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
翌日清晨,周瑭照旧去进学。

蹦蹦跳跳地背着他的小兔兔书袋。

雪天路滑,他蹦跶着不小心滑了一脚,还好薛成璧及时抓住书袋,把他提溜起来,才免于摔飞出去。

学堂里,同窗们你一言我一语,都在关注着昨日的考试成绩。

考试成绩分甲、乙、丙、丁四等,丙等人数最多,每一等里再细分名次。

睿文伯爵府的五郎贺子衡抱怨道:“我娘备了特别丰厚的束脩,又托了天大的人情,才把我塞进方老先生的学堂里。若我考个丁等回去,上元节我娘定要罚我禁足温书。”

说着说着,他瞥见了周瑭。

五六岁的小孩正是嗜睡,趁着不讲课的功夫,周瑭枕在胳膊上打着盹,满脸无忧无虑,恬静可爱。

贺子衡感叹道:“你看周小妹妹,半点都不急。”

“可不是吗。”另一个小郎君艳羡里又带着轻视,“还是做小娘子好,即便考出个最末,也没人责备她。”

方大儒一到,同窗们顿时安静如鸡,各回己位。

两个书童,一个下发考卷,一个慢悠悠地张贴榜单。

名次一一揭开,同窗们探头探脑,议论纷纷。

“景小侯爷果真是甲等头名……我就没见过他拿第二。”

“我在哪……天我是丙等!”贺子衡喜上眉梢,“太好了,上元节我能出去游街赏灯了!”

在小声的议论中,薛环暴躁的声音格外突出:“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