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成璧轻笑一声:“尚可。你还能更重一些。”
周瑭若有所思:“是啊,等我再重些,再长几岁,就该由我来扛着哥哥看花灯了。”
面具之后,薛成璧的表情流露出了一丝奇怪。
周瑭也觉得,由公主来抱护花使者,这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。
他环顾四周,看到前后左右坐在人肩头上的都是小孩,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。
他有些赧然:“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啦……”
“我没有把你当做小孩。”薛成璧立刻反驳,语气出人意料的严肃。
周瑭道:“那就是当做了弟弟…或者妹妹。”
“不是。”薛成璧再次否认,“不只是。”
周瑭不解。
现在他比整条朱雀大街上的行人都更高,视野比任何人都更宽阔,鳌山灯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眼前。
因为薛成璧在宠他。
不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宠,也不只是当做弟弟宠那是当做什么?
正疑惑着,忽然间“嗖”地一声,一朵烟火倏然蹿上高空,噼噼啪啪绽放出漫天花火。
紧接着又是三朵“水浇莲”、一朵“金盘落月”、两串“线穿牡丹”,然后是十几朵叫不出名字极尽绚烂的烟火。
人群欢呼雀跃,热闹沸腾。
然而烟火终有燃尽之时,短暂的绚烂之后,夜空陷入了亘古般的阒寂。
再辉煌的鳌山灯也不会永远吸引人驻足,午门前拥挤的人潮渐渐散去,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渐渐冷清。
薛成璧把周瑭放了下来,两人肩并肩,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夜色弥漫,被上元节驱散的阴云重新笼罩在周瑭心头。
他又想起了那些噩梦,想起了被无形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中的恐惧。
摘下面具之后,旁人还是会发觉薛成璧与回鹘罪奴之间的联系。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种根植于血脉的联系会让他们的相貌越来越像、越来越像……被质疑身世、被打入奴籍几乎板上钉钉。
他该怎么做,才能帮薛成璧逃离这个死局?
“哥哥,”周瑭小声道,“你之前说过要带我走,带我远远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京城……现在还作数吗?”
“不作数了。”薛成璧道。
“……哦。”周瑭蔫了。
“逃避解决不了问题,路在前方,我不会回头看。”薛成璧沉道,“我面对,我选择。我失去,同样也有了获得的希望。”
他神色间不见了前一段时间的犹豫彷徨,显然已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,并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。
周瑭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坚定。
他思考片刻,转身望向薛成璧,眼神认真。
透过面具的两个小孔,他紧紧盯住薛成璧的野兽面具,好像要通过眼神把这份支持的力量传递给对方。
“我不知道你选了什么样的路不过不管那是什么,我都会支持你。”
“不管你是什么人,来自哪里,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都不会变。”
“但世间还有许多把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高的人……”他用暗示的方式努力提醒对方,“哥哥,你要小心。”
薛成璧怔住。
他被这突然的挑明打得措手不及。
同样的,他也没料到周瑭知道自己并非他的亲兄长之后,会是这样的态度。
没有想象中的质疑、失望、或是惊慌,就像对方所说的那样,“不管是什么人,来自哪里,都不会变”。
薛成璧喉间微颤,一时没能出声。
周瑭不好意思地笑起来:“哥哥那么聪明,肯定早就知道了,也都计划好了。我说这些,是不是多此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