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的是单位的信纸,抬头上还有北部作战指挥中心用笺的名号。

她目光下看,逐字浏览过。

小弘同志:

展信佳。

收到你的来信,得知你已经在当地单位医院开始了新的工作,我由衷为你感高兴。你提到想要先积攒储蓄,再追求理想,我深感赞同。

近来国内外局势紧张,经济亦不容乐观,这些粮票是我的一点心意,望你收下。

我身体恢复得很好,没有什么后遗症。不知你近来是否一切安好?如遇困难,随时可以找我。

望回信。

策勋

於八月二十六日晚

见称呼是“小弘”,宁瑰露起初以为是老爷子写给自个儿媳的家信,可看下去。信件里的“女子”无论从时间还是职业身份上,都和她妈弘媛媛对不上。

“小弘”,是姓弘,还是名字里带“弘”?

她斟酌思虑着,门外传来一声喊:“小露啊!”

她下意识地折起信件收进信封里,应了一声:“哎,怎么了?”

“这照相机太久没充电了,已经坏了,充不了了!”许姨拿着相机走回来,说,“你看看卡还能不能使吧,相机是用不了了。”

“行,我回头看看。”

宁瑰露把收拢的信封放回箱子里,用层层勋章框压住。她道:“箱子我放回书柜下了,不用整理,我晚上再来收拾一下。”

“好。”

想起一直踩在这口大箱子上,许姨还心有余悸。

老爷子留下的照片不多,不知道相机里还有没有老爷子以前的照片,宁瑰露拿着卡片机上了楼找电脑准备导出来。

不幸中的万幸,相机电池虽然坏了,储存卡却还能用,一插上笔记本,很快跳出了文件显示。

她支着下颌,点开硬盘看,里面只有一个DCIM文件。

加载有些慢,卡顿了一下,一张张白色预览图片跳出来。她拿起水杯喝了口茶,在文件都缓冲完后发觉大多是一些视频。

她点开一段视频,见镜头摇摆晃动,正好奇是什么时候拍的,就看见了自己。

准确说,是还很小很小的她。约莫三四岁,扎着两根辫子,穿着围兜坐在餐桌旁,吃饭也不好好吃,攥着勺子播种似的把大半个桌上洒得都是饭菜。

“小露!”镜头外的男孩叫她。她扭头看过去,一脸懵懂地看着他。

男孩乐呵呵问:“你喜欢爸爸还是哥哥啊?”

她想了想,声音清脆说:“我喜欢汉堡!”

“噗”

宁瑰露差点自己把自己呛着,跟着镜头内的声音一块乐了起来。

文件排序是按时间从早到晚。她随便拖拉了一下,没想到全都是自己的黑历史。

照片中间断了似乎有几年,六岁之后她的照片已经是十几岁的模样了。

除去没头没尾的视频,照片里还有她背着书包撒腿跑的背影,有她落在水洗墙面上的黑影,有她四仰八叉躺在客厅沙发上午睡时的侧颜,还有一张对着天窗拍星河的照片,夹在其中格格不入。

她拨动鼠标滚轮,将照片放大,在模糊的画质上看见了一张合照。

那是……

初二那年冬天,家里集体出游,去北边看极光。撞上旅行热,民宿订完了,只能几个人挤一间房。

她和宁江艇睡一张床。是小阁楼,暖气也不好,房间里冷得像冰窖。

她把脚放宁江艇腿窝里,恨不得整个人贴他身上。

她记得那时候他可不耐烦了,用力把她撕开。若不是地板太冷,恐怕他真能翻下床去打地铺。

她那时候也可委屈了。没办法,实在太冷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