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,菜上来了。

宁瑰露随意问:“你怎么过来的?开车?”

“高铁。”他说。

“待会还坐高铁回去吗?”

“嗯。”

从高铁站到这边来,围着泾市要绕大半个圈。

宁瑰露思索着有些话要怎么开口,指尖在桌面上反复敲打。

他俯身过来,微掩衣服下摆,拿过她的碗,拿起白玉似的汤勺给她盛了一碗石渠白菌冬瓜汤。

在他递过汤来时,她收指,指节叩了两下桌面以表感谢。见他笑了才反应过来递来的是汤不是茶。

“在想什么?”他问。

她撇撇汤面浮沫,“我过几天回京市,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带回去吗?”

他说:“这几年快递发展得蛮好。”

这是婉拒。

她又笑:“下个月要开大会,抵京的快递都停了吧。”

他“嗯”一声,“我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。”

“带话也可以。我回京市后家里肯定要办家宴,你父母或许会来。”

他还是一派淡然,“手机传信也很快,没有什么话要带的。”

宁瑰露干脆问:“你难道这辈子不回京市了吗?”

“我家在鹿海市北山路复康疗养院11栋7楼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,“不过现在已经没了。”

宁瑰露微怔,无话可言。

见她沉默,对着一桌素菜也不怎么动筷子,他轻叹口气,夹了一些鹿茸菇放她碗里,“对不住,今天让你陪我吃斋,是扫你胃口,多少吃点,别饿着肚子走。”

这话带着祈求的意味。

宁瑰露给面子地尝了两筷子:“别多想,我又不是纯肉主义,荤素都吃,不过今天早晨吃得多了点,这会儿还不太饿。”

“口是心非。你对着这桌素,满脸都写着了无生趣。”

“我不是为这个。”

“那是为什么?”

宁瑰露看着他清俊出尘的眉眼,到嘴边的话又囫囵沉回了肚子里。她不做为难人的事。见面之前没想到他会和“红尘俗世”断得这么坚决,五年未改,此时提些庸碌琐事已是不合时宜,徒惹人不快。

两厢沉默。

他先说:“你这次来找我,不只是为了叙旧吧?”

宁瑰露吃着没滋没味的素菜,随意道:“是也不是。我们那么多年没见,想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人之常情,也的确有话想说,算不情之请,但看见你好好的,学佛修道能让你四大皆空,内心安宁,那就不用再提。”

“你不提,怎么知道是不情之请?”他声音微沉。

宁瑰露受不了他咄咄逼人的语气,微哂:“我如果叫你回京市,你回还是不回?”

对面顿时缄默。

意识到过界,宁瑰露语气缓和下去,握筷夹了白芦笋藕尖放他碗里,“只是举个例子,不要当真。”

良久,他的目光才从那晚清澈见底的素汤里抬起来,看向她,语气很轻,却难藏连自己都未曾注意的诘怨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就真的四大皆空,内心安宁了?”

像是逼问。

你当我真的清静安宁?

当年你为何不拦我,不拉我,不救我?

宁瑰露抬起眼,筷子微顿,气势乍泄,退却得几近无奈:“张思珩,‘净律净心,心即是佛’,这话是你跟我说的。宁静自求,我身在红尘三障,我渡不了你啊。”

他自小跟随信佛的外祖母长大,不年不节也常听回向偈,染了一身伽南香,殊色勾人。

他说无尽灯是度化众生。最要好时拢着她垂腰长发,轻声问她宁瑰露愿不愿意做他独一盏无尽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