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实在叫人心软。他好笑地问她:“你是只什么螃蟹?”

她认真想了好一会儿,说,“我是寄居蟹。”又举举抱枕,“这是我的壳。”

“小傻帽。”宁江艇嘲笑她。

她侧着头,打个哈欠,脑袋躲在抱枕下,脸颊依恋地贴着哥哥的脖颈,圆溜溜又晕乎乎的眼睛慢慢合上,声音低低地回敬:“大傻帽……”

夜幕下,兄妹的影子浑然一体,像树又像花。

庄谌霁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血的人。他有年龄相差更大的弟弟,刚学会走路时也会拽着他裤脚奶声奶气叫哥哥,他却生不出丝毫的怜爱与喜欢。可那一刻,他竟会羡慕他们兄妹的感情,甚至是嫉妒……

他们是兄妹,会一直争吵,互不相让,也永不分离。

也是从那一刻起,他卑劣地升起了觊觎的冲动。

弥足深陷的那一刻才发觉他设下的圈套最后成了自己的画地为牢。

她不是渺小到无处可逃的螃蟹,是只在爱的人面前翻肚皮的虎鲸。

他抛出的网将自己拽下了船,于深海沉溺,彻底迷恋她的身影。

门开了,她一进门就先吆喝:“许姨,我爷爷呢?”

“在后院晒太阳呢……哎呀,小庄,好久没看见你了!快进来!老爷子上次还问呢,‘小庄怎么不来了’……”

宁瑰露狐疑:“有这回事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“问的你大伯,你当然不知道。”

“哦,我大伯他们上班去了?”

许姨:“是啊,今儿个工作日呢,也就你这丫头能躲清闲了。”

宁瑰露往旁边一指:“还好我今儿捎了一个回来,这还有一个更清闲的呢!”

“小庄是做老板的,老板的时间当然是自己的。”

“许姨,你这心眼可偏没边了。”

许姨相当傲娇,“哼”一声道:“这是实话。”

穿过客厅到后院,能看见老爷子的身影。

后院的草除过一回了,空气中还漂浮着草茎和泥土的清新气息。

老爷子搬了把靠背椅坐在屋檐下晒太阳,戴了顶咖色的防风帽,肩背有些佝偻,双手支着拐杖,仍尽力坐得挺拔。

“爷爷!”她大喊一声。

从她进院门开始,老爷子就听到她大嗓门了,睁开眼睛睨她一眼,从鼻腔里沉闷地哼出一声,沉声问:“昨晚上哪野去了?”

“和朋友玩得晚了点,不是怕回来打扰你们休息么,在酒店睡了。”

她瞎话编得和真的似的,庄谌霁都侧目看她一眼。

“成天的不着家,哪家姑娘家和……”

她已会抢答:“哪家姑娘家和我似的,是不是?那可海了去了!爷爷,我都小三十了,在外边住一宿多正常一事儿啊,还得回家里头点卯啊?”

庄谌霁适时插了一句:“宁爷爷,您身体可还好?”

老爷子一摆手,意思是甭来这些虚礼,审问:“小庄,她昨儿个晚上是和你在一块吗?”

庄谌霁看宁瑰露一眼,她一抬眼给了个眼神,意思是照实说就行。

他说:“是的。”

“你甭给她打掩护,这丫头准是又找人喝酒去了!”

“我真没有!青天大老爷!冤枉啊!”

“嘴里就没两句实话,还给人使眼色,教人撒谎。”

老爷子拎起拐杖作势要打她,庄谌霁赶忙伸手拦下,将她往身后护,又劝和,“宁爷爷,她昨晚当真没喝酒,您信不过我吗?”

老爷子放下拐杖,指了指蹿庄谌霁身后探头探脑的宁瑰露:“这回是看小庄的面子,下回再夜不归宿,你等着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