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树不紧不慢,“我应得的,你为什么要生气?”

邱宝珠哽了一下,“我不生气。”

他放下刀叉,站了起来,“我不吃了。”

卫树听见动静,“你去哪儿?”

他表现得漫不经心,在笼子里彷佛无欲无求了起来,但一想到邱宝珠可能要走,他浑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瞬间绷紧。

“我要睡觉了。”

卫树松懈下来。

老钱眉开眼笑,“房间已经准备好了,您……”

“不用,”邱宝珠走到卫树旁边,“我要睡这个瞎子的房间。”

老钱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,脸色也跟着白了白,不过低头一看,卫树还在笑,他又偷偷松了口气,顺便还惊讶了一番卫树对邱宝珠的纵容,眼睛看不见了这种事情,怎么也不像是能随便放在嘴边提的,还是说的瞎子……

穿着阿姨准备的睡衣躺进被窝里后,邱宝珠本以为自己能心烦得睡不着,可闻着被面熟悉的草木香,他一天一夜没休息过的身体立马不管不顾地罢工,尽管脑子里还时不时地出现两世混在一起的画面片段,眼皮却逐渐地覆了下去。

卫树还在书房跟着公司里的人开着视频会议,他看不见,但听得见,工作丝毫不受影响。

卫氏高层对卫树眼睛的事情基本都知晓,本以为卫树眼睛不好使了,他们也能在会议上放松放松了,结果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视频当中,卫树的心情都变得越发无法捉摸,甚至还动不动点个名字给他作报告,比之前更让他们心惊胆颤。

今天却跟好像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。

今天的卫树似乎心情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,起码每个人做完报告,说完想法,他能给一句“不错”,而不是“你觉得呢”。

试探几次后,察觉猜测准确,一群高管趁着青年心情不错,提了好几个平时不敢提的提议,卫树全给过了。

甚至,会议结束的时间,也比平时要提前了一个小时。

壁灯高烧,老钱将卫树送回房间,他朝床上看了眼,说:“宝珠少爷睡了。”

“他今天看起来还好吗?”卫树把水杯放到熟悉的位置,心底有些许烦躁,他本来觉得没有邱宝珠的世界,无所谓能不能看得见,没有邱宝珠,他就只是长在干涸之地的一棵朽木。

可邱宝珠回来了。

他想看见邱宝珠,邱宝珠的眼睛、鼻子、嘴巴,还有邱宝珠为他掉下来的眼泪。

老钱捂着嘴,声音很低,“吃饭的时候,眼皮都是肿的。”

老钱带上门离开后,卫树手掌扶住柜子,房间里的陈设他很熟悉。

被子是乱的,床上比平时多了温度,卫树躺下来后,手指小心翼翼往旁边试探着伸过去,每次往旁边多伸一厘米,他呼吸都会比上一次更紧张。

他可以没有眼睛,他不能没有邱宝珠。

在结论出现之前,他鼻息前出现了清晨的青草与露水味道,灰尘被涤净,眼前一片光亮,风吹麦浪如同一幅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,接着,滚动条边缘渗出血色,朝中间蔓延,刺耳的汽笛声将画卷撕裂。

“现在,你满意了吧?”邱宝珠的声音,哀弱,且即将消失。

青年的手指僵冷在了床中间,不再继续有动作。

但一阵温暖突然袭来,他手突然被握住。

沙哑但生机蓬勃的声音驱散噩梦一样的场景,“卫树,瞎子……”

邱宝珠根本还没醒,他就是听见了说话的声音,好像醒了,可眼皮又抬不起来,他意识蠢蠢欲动,身体拒绝苏醒,所以他能感觉到卫树躺下了。

卫树一把就将人拖进了怀里,但是他不清楚两人之间具体的距离,邱宝珠的额头撞到他的下巴,两人皆是一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