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现在,卫樹好像突然就变得无所谓、轻飘飘了。

联想到之前他注射镇静剂的事情,邱宝珠的心脏突然之间就开始毫无规律地狂跳。

回国的飞机上,邱宝珠盖着毯子缩在座位上,眼前是卫樹的白头发。

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鬓角。

要是这一世,对方先死掉,他的头发也会像卫樹那样短短一个月不到就染上白霜么?

他也很爱卫樹的。

尽管是还算比较舒适的商务舱,邱宝珠却一路无眠,他没有告诉邱翡,也没有告诉奶奶和何英洁,自己回国了,他只是把行李拖给了出租车司机送去家里,他拿着手机,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。

“去青羽山。”青年熬了一夜,声音嘶哑。

国内也是冬天,不过没下雨,空气干燥凛冽,路上还残留着洒水车工作后的痕迹。

山下的闸道是人工控制,邱宝珠从车窗里探出头,“别告诉卫樹我回来了。”

门卫下意识点头,回过神来时,视野里只剩下一个出租车车屁股。

邱宝珠让司机把车停在距离卫家大门还有百来米的路段,付了车费,他下车,系紧围巾,朝前跑去。

邱宝珠在门口的灌木丛后面蹲了下来,并非近乡情怯,他只是想问清楚自己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。

他想卫樹死掉吗?他不想。

他想卫樹开心快乐地活着吗?不是很想。

他恨卫樹吗?恨。

他爱卫樹吗?爱。

他已经原谅卫樹了吗?好像已经原谅了。

他是在害怕……

“在伤害你之前,我会选择先伤害自己”,所以卫樹总是在注射镇静剂。

卫宵夜说过。

他是在害怕,害怕卫樹已经把自己给整死了。

蹲到脚麻,灌木丛旁边突然出现了脚步声,邱宝珠吓得炸毛。

“哎哟,宝珠少爷!”老钱按着胸口。

“嘘”邱宝珠脑门吓出了汗水。

“卫樹呢?”邱宝珠没有立即站起来,他往里边看了眼,但卫家太大了,什么也看不见。

老钱也跟着往里面看了眼,没说话。

他交握在身前的手掌扇了扇,示意邱宝珠跟上他。

邱宝珠脚步放轻,跟着老钱穿过前面的花园和鱼塘,大厅宁静,陈设未改,上到二楼书房,擦得铮亮的地板映出从天花板上坠下来的灯光,像几尾一动不动的游鱼。

偌大的书房里,之前是卫润在使用,现在则是卫樹。

只是邱宝珠没想到的是,坐在书桌前翻阅文件的是卫理,卫理的头发长长了不少,已经被她抓成了一个鸡窝。

邱宝珠正对面的黑色真皮沙发上,卫樹懒散地陷在沙发里,黑色的毛衣衬得他面容冷峻,无法接近。

他听见声音,头也未抬,始终低着头在摆弄手里的东西。

邱宝珠松了一口气之后,心又凉了半截,他都站门口了,对方还在玩手机……

老钱张了张口,又将话头咽下去了。

“盲人模式已打开。”

“静音已关闭。”

“微信,通讯录,选定。”

“s、h、e、n、g、d、a、n、j、i、e、k、u、a、i、l、e。”

紧跟着,邱宝珠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,他惊慌失措地掏出了手机,看见上面是卫樹发来的消息:圣诞节快乐。

卫樹也听见了信息的通知声,还有大衣与皮肤摩擦的声音,卫家室内暖气很足,家里没有人会穿大衣。

他慢悠悠掀起眼睑,看不见瞳孔的眸子直勾勾地失神地看向声源处,但被注视的人却能看出来这道注视还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