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女子和离倒不算新鲜事,但承恩伯府怕是容不下和离的沈椿,最好的结果怕也是发配到哪个穷乡僻壤,随便找个乡绅嫁了,但如果长公主每月都需要见她一次,那沈家就会有所顾忌,也不敢随随便便打发了她。
她连怎么应付沈家都想好了,可见准备之周全。
谢钰舌尖漫上一股酸涩,从唇舌到肺腑皆是冷的。
长公主点了点头,她倒很欣赏沈椿这般作为:“这孩子,实在是长进了。”
她慢悠悠叹了口气:“她故意背着人问我,是怕被我当面拒绝,让承恩伯知道了,更要慢待于她。”
她又故意瞟了眼谢钰:“我还记得这孩子刚来的时候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,现在实在是出息了。”
谢钰眼眸低垂,静默不语。
虽然他还是八风不动的那张脸,但长公主却无端看出一股黯淡来,她顿了顿,又问:“别说她了,先说说你吧。”
她一昂下巴:“我倒要问你,你身为堂堂京兆尹,应该知道,和离书由双方父母签字之后,还得拿到你们京兆府销户吧?方才你故意不说,存的是什么心思?!”
而且谢钰还着意要保留她在谢府时常用的东西,这哪里是要一别两宽的意思?
谢钰手指拂过眉眼,难得露出疲态:“承恩伯府上下待她凉薄至极,她又没有旁的依靠,我只是不想她日后无路可退。”
直到现在,他依然把她提出和离的举动视为一时冲动下的赌气之举,所以他才那么轻易地让她走了,彼此分开几日冷静冷静也好。
他能瞧得出来,昭昭对他非常依赖,这种依赖不止是物质上的,感情和精神上也是,她并不是那种强势独立的性情,不管遇到什么事儿,她总是下意识地想要依靠他,他不知道这种依赖和喜爱源自何处,但他却并不厌烦,甚至隐隐乐在其中。
就算撇开感情不谈,只说现实,谢家随意一张毯子,一柄折扇,在外面可能就是万金难求的宝贝,她吃的用的,无一不是稀世奇珍,由奢入俭难,更别说她身为谢家夫人,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出了岔子也有人替她遮掩,她不用谨小慎微,也不用看人脸色。
她可能觉得在谢府的日子憋闷不如意,偶尔还会碰上意外之险,但等她离开这个安乐窝之后,才会发现外面那么多豺狼虎豹等着把她生吞活剥。
所以他相信,昭昭会回来的。
长公主懂了。
他在怜惜沈椿。
在以一种自以为是,居高临下的方式怜惜她。
她摇了摇头:“你实在太高傲了。”
谢钰眸里有一种洞悉世事的沉静从容:“并非我高傲,只是人性如此。”
长公主呵呵冷笑:“这世人并非都在你的筹谋之中,到时候看你还从容不从容得起来。”
长公主不欲多言,唤来女官低声吩咐几句,又道:“去,好好敲打敲打承恩伯府。”
【??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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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初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