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望只得守在门外。

周瞭在被推进去之前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,眼睛都没怎么睁开,知道是周望在握着他的手,就在周望手心里捏了捏,暖暖的指印还留着,周望一个人在手术室外坐下来,紧紧握着拳头。

没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就被用力推开,一个戴着口罩,手上拿着针管的医生冲了出来。

“你!是病患的亲属吗?血型一样吗?”

周望嚯地站起来,站得太快甚至脑袋嗡了一下,他看了一眼医生手里的针管,勉强稳住心神:“我跟我哥都是AB型血,可以抽我的。”

“赶紧去抽血!”医生把血红的针管递给护士,就急忙返回了手术室,护士则带着周望去抽血室。

周望一直紧紧盯着护士手上那管血,直到护士一口气抽了他400cc的血,他眼前发晕,还是盯着那针管,终于忍不住问了护士一句:“我哥怎么样了?”

“推进手术室就休克了,才查出来是延迟性内脏破裂。”护士一边处理满满一包血袋,一边说,“测血压发觉不对,来不及做CT了,我们杨医生直接拿探针往他肚子里抽出一管血来,确诊是内脏出血,出血量还有点大,估计是伤了脾脏,刚刚已经开腹了。”

护士话音刚落,周望就往旁边倒了一下,周望的手扫到桌上的金属盘,那管血摔到了地上,顿时一地血红。

年轻护士也在同时意识到了自己多嘴,这时候也来不及再说什么了,只匆匆丢下一句:“我们会尽力的。”就匆匆带上血袋走了。

周望坐在原地,眼前是刺眼的红色,而那些血,都是周瞭的。

他想闭起眼睛,却好像动都不能动了,直直盯着摔坏针管里的流出来的那摊血,脑子里什么都没有,好半天才扶着椅子站起来,四周吵吵闹闹的声音才传过来,有人过来问他怎么样,有任要去清理那滩血。

周望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制止,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,眼睁睁看着护士把地板抹干净,一切光洁如初,反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“我去等我哥。”周望说,站起来往门外走,这次他控制住了自己,即使刚刚抽过血整个人都有点撑不住,但他还是没往下倒,勉力走到了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下,默默等着。

手术室的门开关了几次,周望看见护士又往里面送了两次血,最后一次那个护士还是走向了他。

“你还好吗?血库没有AB型血了,你能再抽一点吗?最近的血库调血过来也要两个小时。”

周望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袖子又往上挽了挽。

护士也赶时间,直接就地抽,周望看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去,身体有一点点冷,他想起什么来,抬头问护士:“我的血一定比血库里冷藏的好吧?是热的。”

护士点头:“这是当然。”

“那再多抽些。”

“200cc够了,再多你就不能醒着看你哥出来了。”

护士在周望胳膊的针眼上按了个棉团:“放心吧,你哥伤情完全控制住了,再输一次血就行。”

周望往后靠在椅背上,疲惫而真心诚意地说:“谢谢。”

护士捧着几乎有些烫手的血袋进入手术室。

周望盯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,想起自己曾经对周瞭说过的话。

「你是我的哥哥这件事,无数次地令我觉得幸运。」

周望从来没有憎恨过周瞭和自己的关系,血缘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,甚至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大的灾难源头,但同样是血缘,才让他觉得,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他,更与周瞭亲密,也没有任何人比周瞭,更能吸引他。

他深爱着的哥哥,是那个从他出生起就陪在他身边、和他一起长大的哥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