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停顿一下,已经蔓延到喉咙的病情使他说话极其费力,声音显得单薄而又沙哑。
黎明星斟酌道,“那你们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呢?”
他怕自己说错话,小心地看了眼萧何,对方却没什么反应,认真地注视着杨子凡。
杨子凡乐观道,“玩游戏啊,发呆啊,看电视啊,我们又不是一开始就躺在床上动弹不了,'冰冻化'只是一个过程而已,时间就是我们的敌人。”
他又拿自己举例,头三年手指头还能动的时候就在家里写小说,赚了不少钱,都留给他妈了,直到最近一年病情越发严重,现在只剩下脖子和五官能动,妈妈辞去工作照顾他和妹妹,只有父亲一人养家。
黎明星来之前查过资料,大多数患者晚期时候无法吞咽,死于呼吸衰竭,大部分人确诊后只存活了三到五年,对他们来说和家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倒计时。
他无法抑制心中的沉重感和莫名悲壮,更是对依然乐观的杨子凡产生一丝敬重。
远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厨房门口,和黎明星对视一眼又飞快把视线挪开,噘着嘴揉衣角,黎明星走到他面前蹲下,抬头征求道,“怎么不去找你哥哥?”
萧何往这边看,视线落在黎明星身上。
小姑娘看起来并不怕生,主动搂住黎明星的脖子让他抱,懵懂道,“不要,我害怕死人,哥哥快死了。”
沙发上的对话声戛然而止,杨妈妈从厨房冲出,对年幼的女儿疾言厉色道,“然然,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哥哥!”小姑娘委屈抽噎,杨子凡勉强笑了笑,朝妈妈劝道,“妈,然然小,开玩笑呢,然然,过来找哥哥。”
杨妈妈一言不发,转身回了厨房,黎明星跟着看了一眼,发现杨妈妈好像躲进去在哭,黎明星顿时手足无措起来,下意识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萧何。
萧何伸手接过小姑娘,抱孩子的姿势很标准,让她在自己胳膊上坐好后还不忘替她拉好上衣。
采访继续,大家都刻意忽略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插曲,黎明星却有些走神,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,她才四岁,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,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哥哥已经是个死人?
萧何察觉到黎明星的心不在焉,捏了捏他的手。
黎明星回过神,看向萧何,然然还坐在萧何的怀里,她嘴上说着害怕哥哥,却时不时瞄哥哥一眼,身体也朝杨子凡那边倾斜,黎明星明白了什么,朝她征求道,“你想不想坐到你哥身边去。”
小姑娘这次没说话,黎明星便把她抱过去挨着杨子凡坐。
杨子凡感激地对黎明星点头,眼眶有点红,一低头,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妹妹拽住了,杨子凡自嘲地笑了笑,“你看,这个病就是这样,想抱抱妹妹,给她梳个头发都不行,翻身啊,挠痒啊上厕所什么的,都得喊我妈来帮我。”
卓嘉平已经哭上了,黎明星心里也不好受,预见到了拍摄过程中一片愁云惨淡的日子,感觉自己的心智和价值观会因为这部戏这段经历而脱胎换骨。
随后杨母又带着他们参观了杨子凡的屋子,里面摆着一间双人床,晚上和父亲一起睡在这里。
墙壁上按着不少扶手,是之前他行走能力还未完全丧失的时候给他支撑用的,后来杨子凡双腿肌肉萎缩,行动要靠电动轮椅,床头放着个电铃,夜里起夜喝水时就伸指头按下铃,隔壁的父母就会过来,现在指头动不了,电铃也用不上了。
返回时众人心情都十分沉重,黎明星也顾不得和萧何怄气拌嘴,在手机上不断搜索有关渐冻人的新闻,卓嘉平擦着眼泪,“行了,跟他们说好了,下个礼拜再来,那明天你们是想先过一遍剧本还是……”
萧何抬头看了眼卓嘉平。
黎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