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(2 / 2)

生态。国土里边的内战又总是按照“合久必分、分久必合”的循环论指向着王道大一统,时间一长也就铸造了一种集体性格,保守达观、中庸之道、忠孝两全。中国历史上也多次出现过极端主义暴民肆虐的时期,但都不长,更没有形成完整的宗教极端主义,因此没有对中华文明造成严重灼伤。

说到宗教极端主义,就遇到了宗教问题。这个问题很大,我以后还要认真地作专题考察,但这次一路对比,已经强烈感受到中国在这方面的特殊性。不错,中华文明缺少一种宏大而强烈、彻底而排他的超验精神。这是一种遗憾,尤其对于哲学和艺术更是如此,但对于整体而言,却未必全是坏事。中华文明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一种实用理性,平衡、适度、普及,很少被神秘主义所裹卷。中国先哲的理论,哪怕是最艰深的老子,也并不神秘。在中国生根的各大宗教,也大多走向了人间化、生命化。因此,中华文明在多数时间内与平民理性相依相融,很难因神秘而无助,因超验而失控。

宗教会让一个文明在较短时间内走向伟大。但是,当宗教走向极端主义,又会让一个文明在较短时间内蒙上杀伐的阴云。中华文明未曾在整体上享用前一种伟大,也未曾在整体上蒙上后一种阴云。它既然失去了连接天国的森严的宗教精神结构,那么,也就建立起了连接朝廷的森严的社会伦理结构。以儒家理性和法家权术为主导的有序管理,两千多年来一以贯之。这中间,又奇迹般地找到了一千余年不间断地选拔大量管理人才的有效方法,那就是科举制度。由于科举考试总是以中华文明的精髓为核心,使得文化传承因为有无数书生的生命滋养而生生不息。因此,仅仅一个科举制度,就使社会管理的延续和文化体制的延续齐头并进。

至此我们可以做一个概括了。中华文明能成为唯一没有中断和湮灭的古文明,粗粗一想,大概有五个方面的原因:

一是赖仗于地理环境的阻隔,避开了古文明之间的互征互毁;

二是赖仗于文明的体量,避免了小体量文明的互相吞食,也避免了自身枯窘;

三是赖仗于统一又普及的文字系统,避免了解读的分割、封闭和中断;

四是赖仗于实用理性和中庸之道,避免了宗教极端主义;

五是赖仗于科举制度,既避免了社会失序,又避免了文化失记。

上面这篇归纳性的粗浅感受,是在炉火旁熬夜写成的。今天白天,从清晨到晚上,我完成了一个重要旅程,那就是去蓝毗尼(Lumbi

i),参拜释迦牟尼的诞生地。

这条路漫长而又艰险,但几步一景,美不可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