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则她现在不想原谅他,二则生怕这厮当着外人的面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来,譬如那日一般。
整个十月,桑瑜都龟缩在家里,闭门不出,骨头都被屋子里的温暖炭火熏得懒洋洋的。
在气候严寒的冬日,人们都是能不出门便不出门,比起外头的风霜冷冽,躺在暖烘烘的家里。
桑瑜自然也是个畏惧寒气的小娘子,变成了一个会冬眠的小动物。
蔡宁比她还怕冷,加上蔡桑两家已经定下了婚期,在明年开春,蔡宁正忙着绣嫁衣,更不会在这样不讨喜的冬日约她出来玩了。
身子彻底养好的薛怀瑾纵然想日日来寻她也不行了,送走了吐蕃使臣,他回到金吾卫当差,也不似闲汉那般能时不时游荡到聂家了。
前些日子柳尚书家发生了一桩大事,家中来了刺客,那刺客身手不凡,眼看着就要伤了柳尚书,关键时刻是柳尚书那新女婿不知怎么扑到了岳丈身上,挡下了那一刀。
但虽保住了一条性命,但混乱中被划伤了一张脸,说是伤口颇深,药石无法彻底消除疤痕,陆文越那张脸算是毁了。
这不仅仅是毁容那么简单,本朝选官用人,注重身、言、书、判四则要求。
面貌端正,身无残疾,便是对身的要求。
显然,面貌有损的陆文越已经不再符合,加上有聂薛两家在背后跟圣人告状,乾宁帝失望这位杰出的状元郎竟是如此品性,也不因才华而袒护了。
纵有满腹才华,若心性不正,日后必为祸患,不如早早拔除为好。
没了姣好相貌和前途的陆状元在岳家会是什么情况,自不必细说。
当画春将这事绘声绘色地说与桑瑜听时,桑瑜正在烤栗子白果,其中一颗白果被烤到了火候,壳子忽地炸开,发出噼啪的声响。
桑瑜陷入了沉思,想起了那日薛怀瑾在马车旁说的话。
这就是他口中那种见不得光的法子吗?
倒是很有用,不过桑瑜的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的。
每日祭拜小乖时,桑瑜压下去的火气就又回来了,觉得薛怀瑾简直可恶至极。
仲冬到来,一年一度的斋戒会又到来了。
这是皇家例来的传统,每年仲冬十一月,太后便会带领内外命妇一同去南山香积寺礼佛斋戒,以求国运昌盛,来年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
今年将斋戒会定在了十一月初六,仍旧是很冷的一日。
阿娘觉得她在家闷太久了,要领她一道去,还说香积寺的腊梅正是盛放的时候,让桑瑜出去透透气散散心。
桑瑜本就有些意动,又见蔡宁递了帖子过来,问她三日后去不去斋戒会,瞧那字里行间的意思是想去的。
桑瑜立即就答应了。
初六那天,日光明媚,桑瑜出了家门,总觉得薛怀瑾这人会闻风而来,骑着他那匹黑漆漆的马跟在她身边,于是马车行一路桑瑜不知掀开车帘看了多少次。
出乎意料的,一路都没看见那道身影,桑瑜心中稀奇。
收到消息的薛怀瑾正当值,不得脱身,加上斋戒会都是女眷,他跟上去钻在一堆内外命妇中也不像话,便想着斋戒会不过两日,他明日借着去迎接外祖母的由头去一趟便是。
想到这,薛怀瑾又沉稳了下来,想着明日过去接人该怎么才能说上话。
斋戒会并非重阳要亲身体验登高的乐趣,此行又多是上了年纪的女眷,桑瑜这种都年轻的小娘子也就零星几个,自然没那个精力登山。
于是乎,俯瞰而下,南山山道上尽是车马缓行。
此番上山没费一点力,桑瑜活蹦乱跳地来到了香积寺,乖觉地跟随在阿娘身畔,和蔡宁眉来眼去。
老人家精力更不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