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件卷宗这么高级的东西,受害者家属是不会有的,至于案件的调查进展,警方也不会详细告诉老两口,他们只知道,过了这么久,还没有抓到凶手,大概破案没指望了。毕竟全国每年新发生那么多的刑事案件,警察都忙不过来呢,变成芝麻烂谷子的悬案要是没有新的线索,被翻出来重新侦查的可能性无限走接近于零。
闺女死得实在太惨了,直到现在,尸体仍然放在公安局的法医解剖室里,没有让老夫妻看到真容。不论他们怎么恳求,警察都是死死的拦着,他们知道,一个人从六楼摔下来,大概会是个什么样的状况,警察也许是出于好心,不忍心让他们看到闺女血肉模糊的尸体,但是连闺女最后一面都看不到,他们会一生都觉得遗憾的。
如果说女儿的死像是摘掉了他们心肝那样难受,那么应该为女儿的死付出代价的那个人,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,就像是扎在他们心上的一把刀,这种痛苦持续且没有止境,文沫是他们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她是专家,只要她愿意帮忙,女儿总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。
因为没有案件卷宗,听着表姨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,文沫的眉头越皱越紧。单一偶然刑事案件,不在她的职权范围之内,擅自干涉地方刑警办案,是他们研究室明令禁止的。Q市她不熟,以前从来没有去过,就是想找关系,将卷宗调出来看一看,也颇费周折,更别提主动参与去破案了。
文沫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。但是盯着表姨花白的头发,回绝的话文沫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,以两位老人家的性格,能鼓起勇气来见她,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他们但凡有其他办法,也不会来麻烦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人。一表三千里,她们之间,不定隔了多少个三千里了。
私心里文沫是想帮他们的,不完全是因为他们沾着亲带着故,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,同情他们的遭遇。
别看文沫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挺冷淡,不太上心,但是实际上她的内心世界情感是很丰富细腻的。记得她大学时的导师曾经说过,像文沫没这种性格的人最适合也最不适合当犯罪心理学专家。她的情感够丰富细腻,就决定着她可以站在多个角度去思考问题,既可以感同身受地为受害者鸣不平,又能够身临其境地体会凶手的作案意图,因此假以时日,她会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;但同时,她太感性,这就决定她所经历的一切事情,不管好的坏的,都会被她深深压在心里,难以忘怀,平常看起来没事人似的,只要有一个契机,以前的事情带给她的影响、留给她的阴影就会一股脑地涌出来,后果远比没心没肺的人要严重得多。
每个人都有一个崩溃的临界点,学会调节,也许永远无法达到这个点,但是如果学不会,内心世界崩溃,只是早晚的问题,一旦心理出了问题,这份工作也就做到头了,不然那就是拿自己和同事的性命开玩笑。
导师说的话仿佛都在一一应验,她确实成为了这个行业的姣姣者,手头上结案率,在同行中全国排名第一,但同时,她也太过容易感情用事,那些没有侦破的案件,那些因为她而受到伤害的人,都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,让她无法释怀。只要去看看她办公桌下,那一份份未能侦破的旧案,档案被翻得都起了毛边,就可见一斑。
她还是忍不住。她热爱自己的工作,她希望将所有的坏人都消灭,希望好人不受到任何伤害,她固执得想要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,尽可能多地让这个世界安全一些。
她的茶几上,放着一张管秋红入学当天在齐市大学门前拍的照片。这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,永远都没有机会从大学校园毕业走向社会了。文沫觉得,她应该得到公道。
劝了老两口半天,让他们在家里随意休息一下,文沫便匆匆赶去了李响岳家,希望能说服这个老古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