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腾地从凳子上蹿起来,主动帮满月拉开椅子,让她坐,并且热情地给她介绍。
“快、快坐,可算盼来个活的了。”
“……”话糙理不糙,就是听着有点儿别扭,满月尴尬地赔了个笑。
“我叫孙浩,长得黑,他们都叫我小黑,这位是我们师傅。”小黑摊手指向靠在窗边、举着保温杯坐着的中年男人,“我们平时喊他老闫,你不用管辈分,主打亲切。”
“这是白旭,叫他小白就行。”小白是个稍微年轻的眼镜男,帮满月倒了杯水,颔首问好。
“我叫满月。”热情的待遇让满月受宠若惊,接过水杯还有点紧张。
面试她的是老闫,老闫吐了口茶叶末,打量了一下她,说:“陈生介绍你来的,他有和你说我们这里招的工作内容吧。”
满月捧着水杯,点点头,“说招设计,但没具体说设计什么。”
“挺简单,就是骨灰盒、寿衣,花圈这些。”老闫问满月之前做过什么工作。
满月如实答,美术专业,做过美妆博主。
“好啊!”小黑嗷地一嗓子,吓得满月一激灵。
老闫瞪他一眼。
满月不明所以,抿了一口水缓解紧张。
老闫说:“我还要和你说下,设计做五休二,实习期没有提成,工资是两千五,转正后底薪四千。”
“等等。”满月放下水杯,这一口水下肚怎么还打对折,走友情价了,她忙问,“不是底薪八千吗?”
“啊,底薪八千的是整容部,不是设计部。”老闫悠闲地呷着茶水掩盖心虚,“其实,我觉得你更适合整容部,你还有工作经验。”
满月不懂两个部门有什么区别,懵怔地问:“整容部?P遗照的吗?”
她说完,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两个男人憋着笑。
老闫咳了一声,让他俩严肃点,随后给满月解释:“给遗体化妆的叫整容部。”
“给……遗体……化妆……”满月感觉咔嚓一个大雷劈在天灵盖,倏地站起身,没多一句废话,“抱歉打扰了,我想我不太合适。”
“欸,你不再考虑考虑吗?”身后的人似乎很失落,急切地挽留她。
满月去意已决,一想到天天摸死人,她胃里顿时一阵翻涌,喉咙反上干呕。
可刚走到门口,手机不凑巧地响了,是银行催缴的短信,提醒逾期还款会影响征信。
命运就是喜欢打断脊梁骨,再重新教你做人。
车子停在殡仪馆的院里,满月拉开车门钻进去,陆启明问她怎么样?
“别提了。”满月垂头丧气地拉过安全带扣上,“有种骗进去被宰的感觉。”
满月把事情学了一遍,陆启明问她怎么选择。她说两千五就两千五,先做着,反正实习期才一个月,以后还有提成呢。
当时老闫笑容欣慰,说她哪天要是想通了,可以立马转来整容部,他亲手带她 ,之后“啪嗒”把桌上设计部的立牌一翻转,变成了整容部。
合着搁这套娃呢?
这一天小黑和小白领她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,报了工服尺码。
起得太早,吃完饭回去的路上,满月困得睡着了,握在手里的手机响,她都没醒。
车厢的黑暗中,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,陆启明侧目睨了一眼,瞬间眉头紧皱。
三个灼目大字:男朋友。
18 “男人要懂得节制,用这么多套。”
车开到后半程,陆启明显然有些分心,还在熟悉的路口拐错了方向。
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,反复在心里琢磨这个“男朋友”到底有什么事,执着地拨了三遍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