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娘嘴上答应得好,但心大,没过三天就忘脑勺后面了。放学后,又颠颠去找陆启明一起回家。
轮到陆启明值日,按照惯例女生负责擦黑板、扫地,男生负责去水房打水、擦地。他回来撞见胖男生拄着拖布杆,和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女生聊得热火朝天,女生正是满月。
胖男生嗓音洪亮:“你看的都是小儿科,我看过《贞子》。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披头散发从电视里爬出来,没有脸。那片儿在电影院里吓死过人,我家有碟,等哪天借你。”
满月攥紧书包背带,自己给自己壮胆儿,“我让我哥哥陪我看,我哥哥胆子大,啥都不怕。”
胖男生掏出一盒大大卷,撕下一截分给满月,自己也塞嘴里一截,边嚼边接了句:“他家卖死人玩意儿的,当然不怕,死人都不怕,还能怕鬼。”
“你小声点儿,我哥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爸爸做殡葬的,注意保密,也别告诉他咱俩说过这事儿。”
装满水的桶脱手摔在地面,响声惊动了教室里的所有人,大家视线齐齐望过去。
满月吓了一跳,费劲巴拉吹得大泡泡爆了,糊了满嘴。见陆启明站在后门,她飞快跑过去,举着雨伞在他眼前晃了晃,下巴仰得高高地说:“外面下雨了,我猜你肯定没带伞,特意来给你送伞的,我好吧。”
这一刻,陆启明并没有感觉到温暖。他低头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,竟然在无辜的眼神中看到了和那帮男生一样,所谓天真纯粹的恶意,甚至还多了一层背叛。
回家的路上,陆启明一直没和满月讲话,单手插在裤兜里,若有所思地捻着捡来的石头。
快到家楼下时,陆启明改变了原本的回家路线。满月信任地跟着他,还傻兮兮问:“哥哥,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啊?我作业还没写呢。”
陆启明没有回答,两人走到胡同背街的一条死路,左面立着一堵生苔藓的砖砌矮墙,右面虚掩着一扇破木门。
少年紧抿着唇,一脚踹开木门。
阴沉的天色,逼仄的空间黑魆魆望不见头,门里散发着呛人的霉味,里面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,之前用来停放自行车,现在闲置了。
雨伞被扔进水洼,陆启明揪着满月的校服衣领,粗暴地把人拽进地下室,反手摔上门。
光线隔绝在门外,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
“哥哥,这……我害怕。”满月紧张地吞咽口水,她本来胆子就小,刚听完胖男生讲贞子披头散发从电视机里爬出来,现在吓得说话都带哭腔。
陆启明恍若未闻,手一甩将满月抵在墙上,满月瘦小的身体连同书包撞在阴冷的墙面,后背一凛,课本和文具哗啦响。
陆启明克制着眼底的愠怒,声线压得像天气阴晦沉闷,“我再和你说最后一遍,以后不许去我班级找我,不许告诉别人我爸是做什么的。你要再不长记性,看到那儿了吗。”
他从裤兜里摸出石头,扬手扔下去,石头滚落的声音空旷悠长,像坠进深不见底的深渊。
“再不长记性,我就把你扔下去关里面。”陆启明语气平静地威胁她,“记住了吗?”
这回,满月吓得不敢问为什么,泪眼婆娑地点点头,两只发抖的小手紧紧抓着陆启明的手背,渴望寻求一点安全感。
“哥哥……”满月鼻音呢喃。
“不许哭,再哭,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。”
少年的手也在抖,声音像滴水成冰的三九天,冷得令人不寒而栗。
11 “ 他才是先踏入这片感情禁区的人。”
许多年之后,满月在网上学到一个词,叫“弃猫效应”。
大概意思是一只龇牙凶人的猫,遭到遗弃,再被收养时就会变得乖巧讨好,因为它怕被主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