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师父,你就因为这一口,关在这里,一直没出去啊?”

“哎,我现在去找出口,我去找!”朱律瞪了她一眼,试图找回在小辈面前碎成一滩的尊严,又学着闻启的语气说,“终于只有你们俩了,你们慢慢处吧,差点毁了我的午饭。”

昭然看着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里,叹了口气,又俯身去拍闻启,“哥,人都走了,别装了。”

闻启唇角在烛火掩映扑闪里缓慢上扬,他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?”

“说你坏话的时候,你差点没把我脚踝给捏碎喽。”昭然终于抽出脚踝,也踩在石凳上,继续嗑瓜子,眼神不经意往闻启身上一瞥,“你等等。”

闻启正要站起来,听话地以半跪着的姿势僵在原地,“怎么了?”

“都出血了。”昭然伸手在他背上一摸,捻了捻手指,这才借着昏黄灯光看清了血色,“怎么弄的?对了,刚在村子里,你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?”

“这儿,你打的,还有这儿,不就是刚急着找你没注意嘛。”闻启依旧嬉皮笑脸道。“刚才我也纳闷呢,肯定是这蓬山有怪,把我给迷住了。他们不会见着长相帅气的男子,就不想放过吧?”

昭然盯着他夸张地自我欣赏,没说话。

闻启又敛了敛神色,“还说我呢,你胳膊上的伤,现在都没发觉,那你是铁做的吗?下回把你搬城墙上去撞钟,我看声儿响。”

昭然吐出嘴里的瓜子皮,垂眸看了眼手臂上的伤,“许是刚才混乱间不小心弄的。诶,哥你干什么?你要不是我哥,我现在就叫非礼了你信不信?”

“叫,叫吧,吼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。”闻启用嘴咬开随身携带的药瓶木塞,“我不管你,你是不是……”

他一手拉着昭然手臂,另一只手猛地将袖口往上一扯。

深浅不一的伤疤大概有五六条,可怖地盘桓在小姑娘的手上。

闻启的手痉挛了下,他握着的位置也曾是伤疤,小时候闻耀灵买了很多种药都没能祛除,现在,又……

“怎么了?别说你要心疼地哭了。”昭然不介意道,“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,你自己也不少这玩意儿吧。”

闻启哽咽了下,转而高声怒道:“那个小姑娘没有你护着,也伤不了。起码这条新疤,就不该有!你说你,我辛辛苦苦把你养的白白嫩嫩的,几年不见,又折腾成这幅样子,你对得起我吗?”

“滚啊,是老闻养的我,别想占我便宜。”昭然抽回手臂,“药先留着吧,这点伤涂了浪费。再说,情况混乱,都顾着自保,我不救谁救啊?不是你说的嘛,不怕疼,才会有人愿意模仿你吗。”

昭然把袖口一点一点拉回来,“再说了,她妈妈泼了我一身洗脚水,我抱她的时候,专门把她的脸往怀里按了按。你说机智不?”

闻启看着她没说话,昭然看着这大小伙子,眼珠里似乎有泪水在打转。怎么还和小时候一个模样,连忙又道:

“你这鸟儿身上怎么老是有尸臭,下回带它洗个澡行吗?这么沾味儿呢。仙门圣地,被他们遇见了得气死。诶,你说修仙这么久,从来没看见过神仙,鬼怪倒是不少见,这修道修的可真没意思。”

她一眼就知道闻启心里不好受,闻启也知道昭然在掩饰和维护着什么。

刚才朱律的问题,他本还想问问昭然,但现在这种默契和对彼此的熟悉完全不需要检验了。

就像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,一切都不一样,一切也还一样。

闻启知道这小姑娘话匣子一下子打开是为了什么,心里酸了下,又舒展开。

他笑着把没好脸色的黑鸢给打发走,顿了顿,又道:“不过,这次,好像不是它身上的臭味。”

话音未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