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然无意识地抓紧他的手,闻启楞了楞神,垂下的眸子里带着温柔笑意。

她不喊这一声还好,声音既出,所有看似无规律无思想,双目空洞,嘴角淌水的生魂都朝她这边看过来。

齐刷刷地,像是训练过一般诡异。

昭然对着这群魂干笑了笑。

闻启一只手以保护性姿态将她抱得更紧,把下巴放在昭然额头,学着昭然,好整以暇又礼貌地对着那边的魂们傻笑。

好在他们没什么心思,看见两个傻笑的脸又转了回身去。

太阳落到山后面,树顶上最后一层金光陨落。

只一瞬间,倏地一下风似乎停了,只余空气缓缓流动,发出沙漏般的声响。

魂堆里忽然呜呜咽咽发出一个人的声音。

金属剪子“唰唰,唰唰”地剪断什么东西。

格外清晰,听得出毫无章法。

昭然和头上那颗脑袋一齐看向声音的来处。

那里有一个小土堆,应该是座野坟,没有墓碑,没有祭品。

其上荒草丛生,却又格外凄凉,毫无生机。

土堆下面似乎摇摇曳曳有个单薄黑影,蹲在那里。

“剪不完,根本剪不完啊。”

那人说。

第22章 鬼坊夜哭郎不哭盛叔放哭

那是个八九岁女孩的声音,哭着哭着忽然轻笑起来,双肩抖动。

笑声越来越大,昭然想上去堵住她的嘴巴。

神经病吧。

但目前能沟通的似乎只有这个神经病,昭然拍拍环在身前的手,闻启讪笑着松开,随着她上前两步。

分不清对方是人是鬼之前,昭然欠身问道:“你好,请问有看见一个浑身冒绿烟,一只眼睛瞎了,长的仪表堂堂,行事却猥猥琐琐的一只鬼吗?”

那女孩仍旧低着头,丝毫不理会她的提问,继续说:“剪不完,根本剪不断啊,妈妈呢,我想剪头发了。”

“你好?”昭然耐心地继续问。

那女孩瘦小纤弱的身子纸片一样颤了瞬,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表芯纸,仍旧埋着头递给昭然。

“小妹妹一直在哭,你念了上面的字,她不哭了,我就告诉你。”

阴森惨白,瘦骨嶙峋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来。

昭然正想接,被闻启拦了下胳膊,她拍拍闻启的手,示意自己有分寸。

这些活人眼中看着恐怖诡异的表芯纸,花圈,纸人,又何尝不是生魂们日常的生活。

他们本就是人的一部分,那这些东西也就没那么遥远和恐怖了。

昭然接过表芯纸,突然挑眉,心念一转,回身伸直手臂递给闻启:“你念。”

“……你是不是欠揍。”闻启道。

再一再二不再三,就算是昭然也不带这么下他面子的。

“要不是小时候被耽误了,我现在准是状元郎。”

“这几个字还挺简单的,教你念。”昭然笑着双手捏住两角,猛地一扯,抻平那张纸,“这个……”

伏跪在坟边的女孩有些呆滞,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应对,只得听两人那在边就地开课。

“跟我念,天皇皇”

闻启撩起眼皮盯她一眼,昭然并未看他,他声线平如直尺道:

“天皇皇”

“这个是地,天地的地。”昭然教得认真,右手食指指着对应的字。

闻启深吸一口气,带着叹息吐出:“地黄黄”

“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,君子,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”

昭然用低龄学堂拖腔拿调的语气,愣是在阴暗潮湿的墓地里,点起了一盏学习的光明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