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逼她献丑嘛。

音律这门,多少看些天赋,她曾经愣是在空谷间冥思苦想半日,也分不清邻近音阶的区别。

想当年,昭然还常被师父要求闭着眼睛听音调,听笛声的平仄和情感,错一次就做一盏柚子灯,于是她愣是把整个小重山山谷都照成了灯市。

往来的路人樵夫都感慨小重山为民着想,灯火成一条蜿蜒玉带,铺满每个人回家的路。

却不知,这是他们的女帝功课不佳的惩罚。

昭然自知比不过眼前来人,闭上眼,能打乱她的节奏,也是一种出路。

咿咿呀呀,鬼哭狼嚎,呕哑嘲哳难为听。

骨笛是上好的骨笛,发出的声音却似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,活动百年未动的四肢,咔咔作响。

昭然凝神一听。

身后的动静果然小了些。

她正要满意地勾勾唇角。

只听对面来人深呼一口气,就差喷出一口老血。女人忍着怒气冷道:“快闭嘴吧,祖宗。”

闭嘴吧?

好熟悉的无奈……

锦官城前她要死不活的时候,听见某位不知名的师父也是这样骂小祁的。

想到此,昭然不禁后背一凉。

那些日夜不停掏果肉,掏得十指无力,数百日也洗不掉柚子味的恐慌瞬间席卷。

果肉还不能浪费,一日三餐都是凉拌柚子,红烧柚子,干炒柚子,柚子干……被柚子的支配的恐惧。

按照规定要求,需要日夜不停将柚子做成各种形状,差之毫厘就会谬以千里。

“师、师父?”

同时和她一起喊出的,还有旁边两位男子。

凤澜这才凉凉掀起眼皮,看清来人正是她的“劣质”生源们,一个比一个纯粹的眼神,巴巴望着自己。心中无名火都凉了一半。

罢了罢了。

道都快没了,还跟这群傻子争执些什么。

此时吓得早就腿软,瘫倒在地上的盛叔放闻言,勉强撑起一只胳膊,右手伸向空中的凤澜。双腿无力又娇媚地像个鱼尾交叠在身后,大哭道:

“师父啊!徒儿来晚了!

“若是今天跑不出这吃人的鬼塔,您就看不见您未来的爱徒了!”

凤澜没管她,默然道:“塔是谁炸的?”

小祁食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眼角,歪头笑呵呵看了眼凤澜,又转身对昭然眨眨眼,拍着胸脯道:“我炸的。”

一旁的林茨选择闭上眼睛。

傻,都傻,傻点好啊。

而小祁伸手这一揉,将昭然敷在他眼皮上的血渍堪堪擦去。

刚才树林阴翳,突发情况又一大堆,昭然还没认真看他的样貌。

此时金光洒落在少年脸上,一切有种劫后余生的旷然,和风吹得昭然迷了眼,她努力眨去眼中潮湿。

血渍擦去后,可以看见那少年的右眼角上,分明点着一颗芝麻绿豆大小的痣。

和记忆中的位置一模一样。

记忆中的少年笑起来也很好看,眼睛弯弯的,唇红齿白,又因为长得白白嫩嫩的,昭然总是叫他小姑娘。

她怔楞地垂下头,目光定在少年受伤的左腿上。

第20章 身份都是老熟人,装什么小鲜肉

昭然把眼里的模糊眨了回去,又重新打量眼前红衣女子,却怎么也不能和竹林里那个身影联系在一起。

记忆中黑色身影的女子身形健硕些,颀长而英气十足,爱戴一顶女巾濮头,鬓边插着一朵时令花,身影看着娇弱,手起刀落间却寸草不生。

但眼前的女子一身红衣飘摇,身材纤瘦许多,一头银发半束,与细白肤色交相辉映,皎皎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