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加缓缓松了手。
通过门缝可以看见,李老汉躺在手术台上,脸色苍白,眼睛紧紧的闭着。
尤加看着医护人员用白布覆盖上了李老汉的面容。
医生进入急救室后,他们看着急救室的门缓缓关上。
“不,李叔!”
尤加双膝直挺挺的跪下,一身闷响,也没有痛呼一声。
李老汉漂泊了大半辈子,只为了寻找那个因为自己的粗心而丢失的女儿。
如今,他为了保护即将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女孩,客死他乡。
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。
尤加开始自责。
若是他能够抢在李老汉前面,制服那两个人;若是他一直站在李老汉身边,他就可以拉着李老汉;若是他再仔细一点,就能发现两人的兜里藏着刀;若是……
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了。
急救室鲜红的三个字,彻底熄灭了。
护士推着病床出来,白布将李老汉盖的严实
护士道:“哪位是李根的家属?”
“我是。”尤加抬头,泪水潸然而落。
“你是逝者的什么人?”
什么人?
良久,尤加道:“他是我叔。”
护士道:“逝者腹部有两处刀伤,皆是致命伤。我们已经尽力了,请你节哀。”
尤加撑在地上的手,紧握成拳,小臂上青筋凸起,一滴泪水砸落在手背上,一朵透明的水花随之绽放。
白布底下躺着的人,尤加没有勇气掀起白布,去见李老汉最后一面。
初见,他以为李老汉用一个破碗讹上自己,其实事实是,路过的车见到路上有行人也没有减速,李老汉是为了推开他。
后来,他们渐渐熟识,为了不再因为摊位和别人争吵,也为了不被城管驱赶,叶鸣峥为他开了一家花店。
如果可以,他希望李老汉可以每天在花店里,躺在摇椅上,摇着蒲扇,看着电影,喝着茶,偶尔出去走走,和其他老朋友吹吹牛,下下棋。
有一天傍晚,李老汉看着远方,只能看见狭小的暗巷,他说:我没有亲人了。
那时候尤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现在他明白了,他应该说:我就是你的亲人,以后,你就是我亲叔。
可是,再次重逢,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问候,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尤加失声痛哭。
护士见惯了生死离别,此刻也为之动容,口罩上的眼睛已经湿润,却还是开口提醒道:“这里是医院,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,请勿……大声喧哗。”
尤加咬着手,抽泣着,肩膀在急剧的颤动。
叶鸣峥抱着他,两人在寒风中吹了很久。
尤加哭够了,眼中干涩,好似泪水已经流尽。
他仰头看着叶鸣峥:“麻烦你帮我处理李叔的后事。”
叶鸣峥道:“我一定风风光光将他安葬……”
尤加摇头:“不,李叔说,人死后,不过一捧土,与其浪费钱,不如把钱全部捐给福利院,捐给国家,捐给有需要的人。”
他对着李老汉磕了三个头,抹去脸上的泪水,眼中的伤心被冷漠掩盖。
他站起身,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分。
变化太快,叶鸣峥从未见过尤加这幅严肃的模样。
见尤加要走 ,叶鸣峥拉着他的手腕,询问道:“你去哪儿?”
“回警局,那两人肯定有同伙,他们拐卖孩童,目的就是为了钱,不论是卖孩子,还是贩卖人体器官,肯定有什么买卖渠道。反正他们背后牵扯的人肯定不少。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,绳之以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