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4章(2 / 2)

两人沉默了几秒,还是贺春景轻声说了谢谢,推门走了出去。

元旦离开时,陈藩叫人堆砌在院子里的雪滑梯早就消失不见,剩一园树木光秃秃站着,在料峭寒风里等春天。

二世的葬礼很简略,长眠处选在紧挨着母亲毛肠的位置,同在一棵荚蒾树下。

陈藩挖了个半米多深的坑,下铺二世常睡的小地毯,上盖从小睡到大的小被单。周围零零散散放了许多肉干火腿肠,小腊肠狗合着眼睛侧躺在其间,乖顺沉静,像是每一次玩累了,倒头睡下那样自然可爱。

第一抔土是贺春景为它填的,是他亲手将它带来,又亲手将它送去。

紧接着是陈藩和吴湘,三个人一齐动手,看着冰冷坚实的冻土一点点将小狗的身形掩埋。来年春天,只消一两场大雪、三五个晴日,这片土就能够重新湿润、膨胀、沉降,成为二世紧密温暖的新窝。

吴湘把二世一点点亲手养大,从始至终伤心极了。把小狗埋好之后,她也没心思再做别的,径自回到屋里找女儿聊视频寻安慰去了。

陈藩与贺春景静静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,白金色斜阳爬过沙发布,爬过叠在墙角的大屏风,也爬过画框里被晒褪了一角颜色的华美戏服。

贺春景盯着十数年如一日挂在墙上的漂亮衣衫,发现它早就旧了。

“二十九了,”陈藩忽然道,“明天又是除夕。”

贺春景无可避免地被拉回上次在这所房子里过除夕时的场景,或者说每一次他们俩在一起过年,好像都过得不得安生。

他总觉得这像是一场规则怪谈类游戏,是的,这玩意儿还是他从学生被没收的小说上看来的。

总之就是凑齐松津、别墅、他俩;或是春节、他俩,总会触发一些十分不妙的场面。

从自助餐厅的那通电话开始,到二世的死亡,再到今天动物医院的医生,仿佛冥冥之中有只大手,按着贺春景回头,一如当时按着他去看那只被捏烂的虾一样。

那是一种警示、一种威胁。

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对这一故地的创伤后应激反应。

贺春景开始感觉自己是指出现刻板行为的老鼠,一旦回到熟悉的笼子里,就会不由自主滑向深渊。

“明早我们走吧。”贺春景说。

他要离开松津,越快越好。其实如果今晚能回去最好,但眼下两人都严重地缺乏睡眠,他没法放心陈藩这样开车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