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简单收拾了一番头脸,找出来衣柜里最体面的一件长风衣,把衣褶都悉心熨平了才穿上。
正赶上贺存一背着小书包放学回家,见到贺春景穿得如此之靓丽,小孩原本舒展着的眉眼又耷拉下去。
“又去找王娜啊?”贺存一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,直挺挺拦在贺春景身前。
贺春景被他说得莫名心虚:“没有,就是出门一趟,锅里给你留饭了,自己热热吃。”
“出门一趟穿得跟珠颈大斑鸠似的,”贺存一眉头紧皱,“尾巴毛都梳蓬蓬了。”
“去!”贺春景一巴掌糊他腰上,“怎么说你爸呢!”
结果贺存一直接上手把贺春景的手给握住了,放在手里捏来捏去,半天没说话。
“捏橡皮泥呢?”贺春景反手握了握贺存一的手,小孩长得快,不知不觉手都比他大上一圈了。
“爸,能不跟她好吗?”贺存一突然说。
贺春景怔了一下:“什么?”
“我不想要王娜阿姨当我妈,也不想任何人当我妈。”贺存一声音比一般同龄人厚实许多,听起来成熟,衬得内容幼稚到令人发笑。
可贺春景笑不出来。
“我从小早都习惯了家里只有两个人。爸,就你,跟我,咱们俩人过一辈子,不行吗?”贺存一闷声道。
这话说得忒不像话,贺春景没法再往下听,匆忙拿出长辈的架子压他:“胡说八道,小屁孩子懂什么,我能不娶老婆,你还能不娶老婆吗!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不能?”贺存一比他高了半个头,看过来的视线颇具压迫感。
贺春景微微扬着脸看贺存一,恍然发现这孩子确实长大了,长到了一个……或许他不得不离开的阶段。
这点小表情唬不住当爹的人,贺春景抬手,四两拨千斤地弹了他个脑瓜崩儿:“少废话,少壮不努力,天天想那没边的事。赶紧回屋给我做作业去,回头数学不及格你们老师又得到我办公室里嚎,我嫌丢人。”
贺存一哦了一声,捂着脑门垂头丧气进屋了。
贺春景把小孩留在家,自己奔公交站刷卡上车,半小时后发现自己衣服算是白熨,挤完公交又是一身的褶子。
他赶紧在附近站点下来,叫了辆专车,抻平了衣褶假模假势充大款。
专车司机开着个洗得发亮的大奔来接他,西装革履,戴着白手套,瞧着倒比乘客还要优雅体面。贺春景坐在车厢里苦笑,感觉自己滑稽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