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来陈藩还真不一定是个差生,难怪陈玉辉说他不笨。
“那你看,我既不图财也不图色,你怕什么?”
陈藩伸向贺春景的手中途改换路线,抽了根薯条放进自己嘴里,双手往后一撑,伸了个懒腰:“还是说你们老家有传统,交个朋友还得写份申请,标明因为所以科学道理吗?”
灌木丛透过来的细碎光斑停在灰蒙蒙的水泥板子上。
贺春景望着陈藩的眼睛,觉得这对招子真是他妈该死地亮,让他这个惯藏于黑暗里的耗子精无处躲也无处藏。朋友。
贺春景把这两个字细细嚼了一遍。
他在老家念初中的时候也有过几个朋友。但毕了业,他们去了不同的高中,贺春景更是到了离家千里的地方,早就没了联络。如今挣扎在这泥淖一般的生活里,忽然被人抛来根柔软干净的橄榄枝,贺春景竟然一时间羞愧得不敢用沾了污泥的手去接应了。
“愣着干嘛,还不快吃!”陈藩见他傻看着自己,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几下,“你下午还得上班吧?”
“啊?哦。”贺春景这才回过神,匆匆把剩下的一点汉堡包吃了,又拿起薯条分给陈藩。
“剩下两个包不吃了?”陈藩印象里,贺春景远不止这个食量。
在地下商场活吞好几只手抓饼的画面还在陈藩眼前呢。
“放在更衣室柜子里留着晚上吃。”贺春景用薯条在番茄酱袋子上刮了一刮,想起来今天并不是休息日,“你今天这是又逃学啦?”
陈藩撇撇嘴:“家长会。”
“那我看你一点也不怵。”
“有什么好怵的,二叔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德行。”
两人再没说什么,安静地把剩下的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。
有蝉鸣声做白噪音,他们也没觉得彼此间的寂静有多么难耐。风把洞口的草叶子吹得摇摆起来,唰啦唰啦,让人反倒生出几分得闲自在。
“我该回去换衣服了。”贺春景用餐巾纸用力搓了搓捏过薯条的手指,“还得消毒。”
“工作服?”
“嗯。”
“什么样的?”
“没什么特殊的,就白色,从头包到脚,然后戴个大口罩。”
贺春景像只野兔,拨开洞口的草张望了一下,外面没有人,于是他率先跳出了洞口。
陈藩跟在他后面重见天日。
坐得久了,贺春景在地上蹦跶了两下,感觉胳膊腿儿都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了,又弯腰撅着屁股,把麦当劳的纸袋子从洞里掏出来。
“够热的。”陈藩拍了拍裤子,天光灼得他眉毛都拧了起来。
贺春景听了这话,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大银元,放在拇指上铮地一声弹出去。
陈藩下意识合掌一拍,接在手里。
“干什么?”他挺意外地问贺春景。
贺春景冲他笑了笑,迈开步子朝厂房走过去:“从前面转出去右拐,再左拐,红色小房子一楼有个小卖店,小奶油一块一个,棒棒冰一块钱俩。”
“丰俭由我了呗?”陈藩也不去追他。
“由你了!”贺春景声音里透着欢快,“我先上班去了,下周见!”
“别迟到啊!”
“迟不了!”
陈藩看着他走上台阶,进了门。这时候已经有其他工人三五成群地回来上班了,和那些男男女女一起,贺春景的身影融进厂房深深的走廊之中。
第9章 “妹妹”
早八点钟准时上工,晚六点钟下工打卡,长白班的一天到此结束。
贺春景抖落了一头一脸的牛乳粉末,随着人潮涌进更衣室,在满屋子手脚的夹缝中飞快换了衣服,把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