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向来如霜似雪,清冷疏离,可今日一身大红喜服,让他整个人沾染上了烟火的气息。

他低头,与她一同对拜下去。红衣垂落,宽袖交叠,他俯身的姿态带着几分郑重,仿佛这一拜,便是将余生都交付于她。

凤冠珠翠轻轻擦过他前额,带起细微的痒意。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,却似月老手中那根看不见的红线,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。

珠光映着烛火,在他低垂的眉眼间投下细碎的光影。

这一拜,便是一生。

礼毕,喜袍宽袖下,他的手掌无声按上心口。

那里热烈而张扬。

成延延被众人簇拥着引入新房时,红绸鞋尖在门槛上微微一顿。

屋内红烛高照,喜帐低垂,处处贴着鎏金喜字,连铜镜都系着朱红绸花。

她任人扶着,在床沿坐下,锦被上立即陷出一道柔软的褶皱。

指尖下意识抚过床褥,却未摸到预料中硌手的桂圆花生。

看来这里没有“早生贵子”的习俗。

手中的金绣团扇愈发沉重,珠串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摇晃。

明明与他有过更亲密的接触,成延延此刻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盖头下的空气似乎有些稀薄,额角沁出细密汗珠,将贴在鬓边的花钿都浸得微微发潮。

外间隐约传来劝酒的笑闹声,更衬得新房内寂静异常。

她听见风拂

动轻纱的声音,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,甚至听见红烛泪滴落在铜盘上的声响。

交叠的双手早已渗出了一层细汗,却仍固执地维持着执扇的姿势,连指节都绷得发白。

她想,她真的太紧张了。

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她呼吸一滞,本能地挺直了脊背。

那脚步声有些着急,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尖上。

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微风,红烛的火苗轻轻摇晃。

江辞华大步跨入,衣袂翻飞间,让随从都退了下去。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,替她把掩面的团扇拿开,随手放到一旁的桌上。

他声音带着些醉意,问道:“扇子有些沉,你累吗?”

珠玉相击的脆响中,她仰起脸,凤冠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簌簌颤动,珠翠的阴影,落在她的脸上。

“扇子倒还好,”她轻声道,“这凤冠太重了,压得脖子有些累。”

尾音尚未落下,江辞华已然俯身逼近。熟悉的气息混着酒气笼罩而来,惊得她睫毛轻颤。喜服宽袖扫过她交叠的双手,布料上金线刺绣的纹路擦过肌肤,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
他修长的手指探向凤冠暗扣,指尖偶尔擦过她耳后肌肤,激起一片绯红。

珠翠拆解的细响在静谧的新房里格外清晰,金钗玉簪被一件件取下。当最后一根发簪抽出,青丝如瀑垂落的刹那,沉重的凤冠被他随手扔在一旁的桌上,琳琅珠玉顿时哗啦啦散开。

价值连城的凤冠遭如此对待,若是让其他人见了,定会惊得手脚发抖。

没了视线的遮挡,成延延终于看清了他。

他乌发束以金冠,更显得肤色如玉,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利落。

窗外的喧闹声透过雕花窗棂隐隐传来,拉回她的神思,她才发现,时辰尚早。

她问道:“你那么早就进来了,没问题吗?”

江辞华指尖在她后颈处轻轻揉按,闻言低笑一声:“谁敢有问题。”

“其实……”她忽然抓住他的袖角,“我有些紧张。”

大红色袖口金线绣着的云纹被她攥出褶皱。

他手上动作未停,语气平静得近乎纵容:“若是害怕,今日我们先不……”

“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