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,谢冰雁觉察到异样时,早已为时已晚,她回身之际,只见到一位高大挺拔的郎君将杜时笙护住。火团过后,那郎君却又不肯将杜时笙松开。她原还担心杜时笙被人占了便宜,可定睛一看,她却是惊讶了起来。

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人,只见他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袍服,却难掩端方自持的清冷气质。

这是……

谢冰雁眸子微一转动,立时猜到了原由,便只低声问候了一句:“魏郎君。”

可与谢冰雁的淡定老练截然相反的,是那大汉的反应。

那大汉一见到杜时笙的容貌,便立时酥软了,目光似是被浆糊粘住了一般,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。

他是个在此卖艺的杂耍艺人,方才正在表演喷火的技艺。谁知,杜时笙忽地站在一旁发怔,差一点酿成惨剧。他原本还想埋冤杜时笙几句,现下却是半句责备也说不出来了。他半张着嘴,嘴唇翕动着,一副傻呆呆的模样,定定地瞧着杜时笙。

杜时笙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,忙拿起团扇遮面,只留一双水灵灵的杏眸在外。

魏修晏忍不住侧头向她瞧去。

今夜,他站在东风酒肆的楼台之上,自第一眼在人群中找见她开始,便想这般细细端详她一番了。她今日格外好看,那张原本就盛极的面容,再配上这样精致又妩媚的妆容,任凭是哪位经过的郎君和小娘子,都忍不住要回头看上一看。

站在高处的魏修晏,心中既有些嫉妒,又有些得意。嫉妒的是,他不能向那些经过之人一样,那般近地欣赏她。得意的是,这些人不知,这般好的女郎心中,有他。

可是,他二人既已见面,她的那双眸子,怎么还滴溜溜地,在那大汉粗壮滚圆的臂膀上瞧个不停?竟然半分都不分给自己?

魏修晏忍不住低首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臂,虽是不如那大汉粗壮,可脱了衣服,也是十分精壮结实的。到底差在哪了?

难道,阿蓉竟喜欢这种类型?

魏修晏眸光冷清清地扫过那大汉黢黑的脸,膀大腰圆的身材和一身的油彩,终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:“咳”

没想到,杜时笙还在盯着那大汉出神,反倒是那大汉先回过味来。

“郎君,小娘子,我技艺不精,让二位受惊了。这就给二位赔个不是!”

那大汉恭恭敬敬地给他二人拱手赔礼,见二人没有要为难的他的意思,便赶忙转身去收拾摊子走人了。走南闯北惯了的,他可是瞧出来了。这郎君怕是有来头,身上官味儿太重了!自己方才唐突了女郎,还是趁早躲远点才是。

杜时笙瞧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,秀眉微蹙,手中团扇不自觉地轻轻扇着。她方才见那大汉臂膀上,用油彩绘了无数箭羽,箭锋方向,却是有些杂乱。当他转身离去之时,杜时笙才看清,原来,他肩背上竟又画了一只火鸟。他身前的万箭齐发,却只有一支,能正中这火鸟。

这场景……

杜时笙忽的心念一动,似乎在朦胧间抓住了什么机窍。她正欲细想,却忽地听见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,在耳边断断续续道:“杜娘子,仆可算是……可算是找见你了!”

“阿昌,你怎的这副模样?”

谢冰雁指着阿昌,忍不住掩唇笑出了声。

只见阿昌额间尽是汗珠,衣衫被扯的有些散乱,一只脚上鞋面遍布着灰白的脚印,另一只脚更加惨不忍睹,连鞋子都丢了。

此刻,他正气喘吁吁地,一手叉着腰找着呼吸节奏,一手将字条交给杜时笙: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
杜时笙接过字条,打开一看,只见字条上面遒劲端直的字体写着东风酒肆春剑居。

这字迹她临摹了那么多日,自然再熟悉不过。

她抬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