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修晏本已飘远的思绪,又被他拉了回来。
“嗯。”他点了点头, 仍然惜字如金。
災戎何止只是要搅乱京城,他们还有更远更大的阴谋……
“现下, 前任災戎王摩于桀的旧部, 被打压得很是厉害,若是在北地驻守的仍是文将军, 或许可以联合这些人马……唉!”
黎元旭重重叹了口气, 对圣人舅舅派定远侯嫡子替代文将军一事,仍旧耿耿于怀。
“不必心急,敌乱不止, 我机自至。”魏修晏平静道。
“这样等下去, 只怕延误时机。北地放一个刚愎自用的愣头青, 本就不稳,月影若是因此次出使而与我大稷交恶,只怕到时周边硝烟四起, 我大稷腹背受敌。外患之下,朝中最容易军心不稳……不行, 我要赶紧出发,一定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。”
黎元旭越说越气, 狠狠拍了一下桌案,拍的碗中的荷叶莲子汤,泛起了一圈圈涟漪。
魏修晏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,眸色深沉了几分。
黎元旭端起荷叶莲子汤,咕嘟咕嘟一饮而尽。
他眼见着魏修晏将几样荤菜要吃完了,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,赶紧拿起了竹箸,一边吃,一边接着对魏修晏说道:“宋阿叔要出京了,你可知晓?”
宋成和在朝中,可是有名的勤谨,无论风雨,从未告过一天假。这几日,他却忽然同圣人告了假,说要去秦州一趟,而且,日子还不短。难免引得朝中上下,猜疑重重。
“你说大理寺现下办这么大的案子,宋阿叔怎的不留下帮衬一把?”
魏修晏淡淡一笑,平静道:“宋阿叔与凌王政见相左,朝中人尽皆知。此前,他几番欲重查当年之事,都被圣人压了下来。现下,圣人应允大理寺彻查余玄惠之死,是因为此案牵涉朝中三品大员,还牵涉贪腐案件,却不是因为对凌王不满。宋阿叔若在此时一起使力,反倒可能会引起圣人忌惮。”
“也是,我这个舅舅最是护短。”黎元旭笑道。
他原本有些愧疚,和清现下正查案查的艰难,宋阿叔要去秦州了,自己马上也要拍拍屁股走人,实是不该。
但现下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,黎元旭终于放下心来。
“不过,宋阿叔也的确是苦……他若当真是去秦州排解一番,倒也是个好事。”
黎元旭叹了口气。
儿时的宋阿叔,虽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,可论起吟诗作对,泼墨作画这些雅事,他定然是睥睨京城的翘楚。当年他的风姿,便是阿蓉这样的小女童见了,也要唤一声“仙人阿叔”。
更何况,对他们几个小孩子,私下无人之时,宋阿叔也时常会给饴糖、耍货这些小小玩意。
然而,十几年过去,活着的人中,他最是位高权重,却又最形单影只。
宋府中的那个尹夫人,旁人不知,他们这些人却是知晓的,只是宋成和为了挡住攸攸之口和旁人在他婚事上的算计,才抬了一个婢子。
他从前不懂,现在终于明白,这一切变化,都是从林阿叔一家出事后,才开始的。
是沈阿婶的离开,让他才从光风霁月的大理寺卿,逐渐变成了现今这位,头发半白的宋相公……
“论起来,那一位也是我的舅舅……”
黎元旭神色复杂地冷笑一声。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凌王。
魏修晏垂眸,半晌,缓缓道:“黎侍郎的苦衷,也是如此吧!”
黎元旭一怔,没由来中生出一丝心酸。
“此番一走,又不知又要几载。多陪陪你阿耶和阿娘吧。”魏修晏舀了最后两个山药圆子,放入了黎元旭的碗中。
这时,萧潼慌慌张张跑进来,对魏修晏禀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