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修晏眸光不由深沉了几分,仿若沉沉的暗夜。他没有回望她的双眸,只低低唤了一声:“阿蓉……”

这时,马车刚好到了锦和坊的西院。

“阿郎,杜娘子,西院到了。”长寿在马车外禀道。

魏修晏叹了口气,在杜时笙额前落下轻轻一吻,说道:“阿蓉,我今日还要回大理寺去审封三郎几人,怕是不能多陪你了。”

此时,杜时笙心中早已有些慌乱,似是一块大石悬在空中,不甚安稳。但她也知晓,魏修晏最近公务繁忙,只得点头应道:“阿晏,你且去忙。莫要忘记按时用饭才是。”

魏修晏笑着点了点头,又伸出手臂抱了抱她,方才依依不舍同她道了别。

杜时笙讷讷地向院中走去,无意间瞧见了院中那株繁茂的海棠树,心念一动,梦中儿时的宅院,似是也有一株硕大的海棠树。还有那个凉亭,谢娘子说,望月亭是仿照林宅而建,林宅之中的花榭楼阁,皆是沈娘子亲手绘制的图纸,而阿娘恰巧善绘……

林家早些年便因谋逆而被诛,阿娘却是同她一起,没入掖庭。若阿娘便是沈娘子,在天子眼皮底下,这偷梁换柱的计谋,到底是何等人物,才能做到?

杜时笙只觉,这件事宛如天方夜谭,不敢再想下去。

时辰原也不早了,可今日没有阿晏相伴,时间仿佛过得比平日慢了许多。杜时笙翻了几本书,却无法静心看下去,只好坐在桌前,想画一幅画,来凝神静气。

她拿着炭笔,眸光在桌上转来转去,一眼便瞧见了佟叔送的那个金黄豹木雕。憨态可掬的木雕,正静静趴伏在桌上,看着与平日里金黄豹讨食的模样别无二致。

她画了一回木雕,方才觉得有些倦了。

洗漱一番后,她躺在床上,回忆起今日发生的种种,一时蹙眉,一时狐疑,一时又觉甜蜜,不多时,便入了梦去。

梦中,她独自一人在一株菩提榕下,奋力刨着土,身侧还放着一只精致的木雕小兔,圆圆胖胖,十分可爱。

她一边刨着,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道:“哲明哥哥小气得很,连个木雕都不肯给阿蓉玩。若是和清哥哥,定然便会送给我玩了。现下,我给他藏起来,待哲明哥哥急了,再找出来给他,看他还肯不肯给我玩!”

她一双胖胖的小手,费了很大力气,总算刨出一个浅浅的小坑,勉强将那木雕小兔放了进去。左瞧右瞧,总觉得似是太过显眼,她又在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土和落叶,将它掩埋住。

这时,从一旁的树后,传来一位女郎咯咯笑的声音。

杜时笙循声望去,只见云娘以帕掩唇,正瞧着她做坏事。

“云娘,你不许笑我!”杜时笙面上一红,急忙扑到云娘怀中,开始撒娇,“云娘,你不要告诉阿娘和哲明哥哥,好不好?”

“我自然不会说,但是,阿蓉要答应云娘一件事。”云娘拍了拍她的小脸,笑着说道,“今日,咱们吃斋饭之时,阿蓉须得多吃些才行。上回咱们来吃斋饭,阿蓉连一碗饭都未曾吃完。”

杜时笙被云娘抓着把柄,只得点了点头,应了下来。

“阿蓉,你看,云娘鬓上的这朵兰花好不好看?”

这时,心满意足的云娘指着自己的鬓边,问杜时笙。

那里,正插着一朵绿云花苞,翠绿可爱,盈盈欲滴。

“这不是阿娘种的绿云吗?”杜时笙问道。

云娘点了点头,说道:“夫人赏了我一朵,你瞧,我戴着好不好看?有没有夫人平日的模样?”

杜时笙点了点头,龇牙一笑:“阿娘的兰花,自然好看。”

但她心中却道,再如何好看,都没有阿娘好看。

云娘瘪了瘪嘴,似是有些失望地捏了捏她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