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时笙面色一僵,为了掩饰魏修晏已然回京的事实,谎言的球已然越滚越大,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。

“梅水最为甘甜顺滑,甚至可胜山泉。”她舀起一勺梅水,让其从瓢中涓涓流下,闻着微微的泥土香气,一脸陶醉道,“急取黄梅雨,瓦铛亲灌引。烹来满碗香,瑟瑟泛云影。③”

茶痴汪士慎的名句,也是杜时笙穿越到大稷之后,才逐渐体会到其中的心境,想来,这也是茶叶蛋水的功劳了。

霍加听杜时笙将梅水煎茶说得这般精妙,倒有点好奇了,问道:“杜娘子,可否给我用这梅水煮一壶茶来品鉴品鉴?”

“郎君请稍后,儿这就命人给郎君备茶。”杜时笙笑道。

陆羽煎茶法,有九个步骤,备茶、备水、生火煮水、调盐、投茶、育华、分茶、饮茶、洁器④,若是按照这个步骤来泡茶给霍加,怕是霍加要在这店中坐上半日了。

但是,牛既已吹出,杜时笙只好吩咐巧环,用梅水给霍加粗粗泡上一壶寿州黄芽,让他尝个新鲜。

阿昌站在小馆门外,纷纷的梅雨,随着斜斜吹过的微风,已将他的衣衫打湿大片。阿昌不理解,这一个茶汤,怎的这般麻烦。再等下去,自家阿郎的肚子,怕是要受委屈了。

他不打算再等了,这胡人看着不过是一个寻常商人,笑容也没有何郎君那么奇怪,想来定不是阿郎的情敌。

于是,阿昌三步并作两步,进了清欢小馆。

“杜娘子,仆来取食盒啦!”

见是阿昌来了,杜时笙便撇下霍加,迎了过来,笑眯眯道:“阿昌且等等,一会儿便好。”

说罢,她转身去了后厨。

“郎君请喝茶。”

不多时,巧环将煮好的寿州黄芽,给霍加端了过来。

霍加怀揣了许久的好奇,连忙倒了一杯,顾不得烫嘴,一饮而尽。

就这?他砸吧砸吧嘴,被杜娘子说的神乎其神的梅水煮茶,竟是如此寡淡的味道?

定然是太烫了,没尝出来。霍加不甘心,又倒了一杯。

两杯热茶入口,霍加只觉唇舌都烫起了泡,也未尝出杜娘子口中的“满碗香”,他不禁蹙着眉,“嘶嘶”抽着凉气,缓解口舌之痛。

正郁闷间,他感受到有两道目光,一直黏在自己身上。

“你瞧我做什么?”霍加抬头问道。

“哈哈”一旁的阿昌见他看向自己,再也忍不住,笑出声来。

见这胡人喝茶像是喝酒,阿昌心道,好笨的胡人,这么烫的热茶,喝下去岂不是舌头都要烫出水泡来?

霍加见阿昌一身穿着虽是得体,却因淋了雨而显得有些狼狈。现下,他又这般无礼地笑话自己,霍加有些生气道:“哪来的乞儿!”

阿昌一听,立时急了:“你怎的出口骂人!”

霍加白了他一眼,讥道:“瞧你一脚的污泥,衣衫也淋湿了,不是乞儿是什么。”

“你”阿昌正要反唇相讥,却见杜时笙从厨房走了出来。

看见小馆里唯二的两位客人,竟然吵了起来。杜时笙一时有些尴尬,急忙将装好的食盒拿给了阿昌。

“这小银鱼糙米饭,是要和腊肉、酱料一同拌着饭来吃的。香茅烤鱼刺有些多,阿婆吃不得,这份只给郎君带回去……”杜时笙耐心地给阿昌解释着。

又是鱼?自搬过来,杜娘子真是日日都给阿郎做鱼吃,原来竟不知,阿郎这般爱吃鱼吗?阿昌眨了眨眼。

送走了阿昌,杜时笙才想起霍加来,略含抱歉地与他攀谈起来:“霍加郎君可还喝得惯?”

霍加看了看寿州黄芽,尴尬笑笑,转而豪爽道:“什么郎君不郎君的,杜娘子叫我霍加就成。小娘子既是葛萨的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