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狸奴颇为狼狈。那两个随从将他提着,脚不沾地,悬在地面上,难受得很。
他被带去了厅堂。
厅堂中,谢霭玉已与父母问了好,寻了张椅子坐下,为自己倒了杯茶,随后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。
谢忠庭道:“珩儿,可将他带来了?”
谢霭玉低眉顺目,瞧着颇为可怜,“带回来了。”
狸奴被丢在了地上。冰凉的瓷砖擦过他的手掌,他撑起身子,盯着自己红通通的手掌,沉默不语。他不抬头,也不去看他的亲生父母,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,他只知晓自己挨了摔,很疼。
谢忠庭眉头微皱,看了一眼地上的狸奴,开口却是问谢霭玉如何,“珩儿,路上可还好?听说沂水村近日并不太平。”
“孩儿一切都好。”谢霭玉道,“爹,还是先问别的吧。”
谢忠庭这才打量起了狸奴。
林云晴先他一步,温声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狸奴默了一会儿,答道:“我一贱民,哪有什么名字。母亲自小便叫我狸奴。”他顿了顿,抬起了脸,明亮的眸子带着一点点祈求地望着林云晴,“老爷和夫人定是找错了人,还请放我回去。”
可他眉目酷似林云晴,仔细看,两人是那样相像。林云晴自然不可能错认,站起身来便要去扶他,却被狸奴拒绝,眼瞧着亲儿跪在她面前,磕起头来,声泪俱下,“求求您,放狸奴回去吧!我母亲生死未知,起码让我回去将她下葬!”
谢霭玉心中冷笑在沂水村时他可不是这模样。
可他却低下头,神色黯然。
这模样全入了谢忠庭的眼,让他既心疼又不舍。
即便在六岁时被察觉谢霭玉不是他的亲生儿子,谢忠庭也已将谢霭玉当成了亲生儿子。
何况他如今已名满东临,给谢家争了不知多少脸面。
地上的狸奴还是被扶了起来。林云晴将他拥入怀中,泪水打湿了他破旧的衣衫,不住地喃喃,“娘对不起你,娘如今才寻到你……”
谢忠庭心中烦闷,挥一挥手,让人将狸奴带了下去,先安置在一间偏院,又对谢霭玉道:“珩儿,不必担心,即便寻回了他,你也依旧是谢家的孩子。”
谢霭玉微微点头,垂下眼帘,将眸中的暗色藏了下去。
第二日,狸奴被谢忠庭唤去。
谢忠庭给他取了个名。
“便叫谢杳吧。”他同林云晴道,“杳霭流玉,与珩儿的名字做一对。如何?”
林云晴看向狸奴,温和道:“喜欢吗?”
狸奴见她看向自己,便只好点头。
如今他便不叫狸奴了,他有了名姓,叫“谢杳”。
虽说谢忠庭似乎并没有用心,这名字听起来像是谢霭玉的陪衬。
仿佛他才是那只换走谢霭玉的狸猫。
而他同谢霭玉,也的确是天壤之别。
02
陈如宝的死讯是他来到谢家的第三日,由谢霭玉的随从告诉他的。
狸奴如今是谢杳了。谢杳心中无甚波澜,却仍旧做出来痛苦不堪的模样,他落了泪,把自己关在院中,不吃不喝了一整日。
林云晴担忧他,便唤了谢霭玉去瞧瞧他,然而谢杳闭门不见,谢霭玉进不去门,又不能像上回那样,叫随从撞开他的家门。吃了个闭门羹,谢霭玉便去了林云晴的院子,与她说了会子话。
谢霭玉道:“福安说,杳杳听闻噩耗后便以泪洗面。我今日去他院子,也没见着他,只隔着院门喊了喊,他也不应答。”顿了顿,又道,“……兴许是不想见我吧。”
林云晴心中不忍。虽说谢霭玉并非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,可也已经养在身边十六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