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苗“啪嚓”一声,不安分地跳出来。
谢霭玉道:“粥熟了。”
谢杳忙不迭地站起身将火灭掉,转过头去寻碗筷与马勺,盛出一碗白粥来。
他坐回板凳上,静静地吃着粥,口中没什么味道,头又晕了起来,眼前的谢霭玉都有些模糊了,仿佛蒙上一层冷白的月光。谢杳垂下眼帘,难得没有因为这过分的亲近而与他争执。
他想,吃人嘴短。
总不能吃饱了饭,便砸人家的碗。
谢霭玉微微向前倾身,这距离有些近了,但谢杳没躲开,似乎已经习惯他这样突然的亲近,于是谢霭玉便抬起手,替他将耳畔的碎发拢到耳后,笑得极轻柔。
“头发乱了。”
他站起身,拢紧衣领,又对谢杳说道:“明日自会有人来收拾,你吃好了便回去,莫要在外多停留,免得又着凉。”
他转身离去,谢杳便望着他的背影,消失在月光下。
12
昨夜下起小雨,到今早也还没停歇。
这小雨下得密而急,打在青砖上啪嗒啪嗒地响,谢杳在屋檐下静坐,慢慢地合上眼,似是乏了。
谢霭玉今日给他放了假,说是雨下得又密又急,而从昨夜至今早,这雨势也不见小上一点儿,怕他又着凉,给他留了些简单的课业便匆匆地离开。
追云说他是去见谢忠庭,他便没再多问,想起昨夜山鹤不甚崴了脚,又道:“山鹤可有上药?”
追云道:“上了。我怕他着凉,还给他灌了个汤婆子塞进被窝里呢。”
他这时很有做哥哥的样子,惹得谢杳忍不住笑起来,夸赞他是个好哥哥,懂得照顾弟弟。
追云被他说得脸红,挠挠头,跑去屋里抱出一条薄被来为他盖在膝上。
谢杳微微一顿。他幼时曾摔坏过腿,伤筋动骨一百天,养了许久才好,还因此被陈如宝骂了个狗血喷头。
彼时李钊仍在,为此心疼不已,可李家清贫,因银钱不够而未能买到更好一些的外敷膏药,便只能用次一些的膏药。
而他因此留下了病根,一到雨天膝盖便疼,但那并非是不能忍受的疼,于是他也从没说过,这么些年也习惯了。
“杳哥,再坐一会儿便进屋吧?”追云道,“风寒还没好利索呢,你这会儿再着凉,可就要挨夫人和大少爷的数落了膝盖还疼吗?”
谢杳道:“老毛病,不碍事。你是怎么看出来的?”
追云嘟囔道:“你染上风寒被夫人得知后,她便让我们两人轮番在屋里守夜,昨夜恰好轮到我,听到杳哥说梦话,我便记下了。”
谢杳没想到他这般上心,抬手揉揉他的发,笑道:“好,那再过一会儿便进屋去。”
雨还未停歇,势头还愈发大起来,打下好些银杏叶子,飘飘乎落在地上,又被风卷起。
冷风猛地席卷而至,裹挟着几滴阴冷的雨点,扑了他满面,还掀起他的薄被,一下子钻进他的怀里,冻得他打了个哆嗦。
但谢杳不甚在意,抬手擦去面上的雨点,抬起头时,正看见回到邀月院的谢霭玉。他撑伞路过月亮门,难得没往这边张望,微微倾伞,雨似断了线的珠帘,从雪白的伞面上滑落,谢杳有些看不清他的脸,便闭上眼,不再看了。
追云催促他回屋去,生怕他冻坏了腿。
谢杳的膝盖的确有些酸痛了,便站起身,同追云道:“你也回去歇着吧,山鹤那儿还需得你多照看着,冬梅留在我这儿便够了。”
追云点点头,拿起墙边立着的伞,眼瞧着他进屋去了,才撑伞跑回住处。
*
这雨下了许久,直至晚间时才停歇下来,不再滴滴答答地扰人。
谢杳吃过晚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