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抬起头,气鼓鼓地瞪着秋林,想要大叫,却因谢杳和他说过不要与谢春祺那边的人多计较,便只阴阳怪气几句。秋林也气,跺跺脚,还想要再怼他,但都被他早有防备地躲了过去。
谢杳眸光冷冽,瞥一眼那叫做秋林的小童,原本就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割在秋林的脸上,让他颇为恐慌地别开了脸。
逼退了这小童,谢春祺见他的纸上半点墨迹都未沾,气急败坏地搡了一把秋林,那与他一般高的小童猛地抓住卓沿,却没能扶稳身形,反倒掀翻了桌子与砚台,“哐当”一声便落在地上,而小童也一个趔趄坐在地上,不仅被墨洒了一身,还被那张红木桌子砸在身上,狼狈不堪。
而谢霭玉恰好是在这时回的书房。
他面上是熙和如春风般的笑容,问话的声音却冷得掉冰碴子。
“春祺,”他道,“你方才做了什么?”
谢霭玉一向是烦谢春祺无理取闹的,但他年纪小,又被林云晴娇惯着长大,向来无法无天,连谢忠庭都管不住他。偌大一个谢府,能治住他的竟也只有谢霭玉。可谢霭玉不喜劣童,嫌烦闹,若不是谢忠庭要他对谢春祺多加管教,他是不屑于去哄这样难缠的小孩子的。
他进门时,谢春祺不知在闹什么,推倒一旁的小童,桌上的砚台也落在地上,洒了一地的黑墨,溅到堆放在书架旁的书籍,好些墨点沾在上面,稀稀落落的。
谢霭玉的目光四下逡巡着,忽然定格在一处。他瞧见自己的书被墨染脏,瞳孔骤然缩紧几分,难得怒容。
谢杳知他定不会迁怒旁人,却还是悄摸摸地推推追云,让他先出门,不要掺和进来。追云抬头瞧他几眼,默不作声,乖顺地走出书房,回到邀月院的厢房去。
他低下头,将自己的毛笔摆在笔架上,又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桌子,绕到后面,将砸在小童身上的红木桌子抬起,扶起疼狠了却不敢哭出声的秋林,叹息一声,没有多说。
秋林并不是那常常给追云与山鹤摆臭脸的小童,谢杳对小孩子心肠软,不忍于心,这才把他扶起来。若是那常摆臭脸的小童,谢杳才懒得管。
这一幕落进谢霭玉眼中,自然也落进了谢春祺眼中。那孩子不知怎么的,怒气冲冲地道:“谁准你扶他的!拿开你的脏手!”
谢杳莫名其妙,于是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。它连一丁点笔墨都未曾沾染,怎么就脏了?
谢杳不禁在心中感叹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子,还净会睁眼说瞎话。
他松开手,不理会已经要暴跳如雷的谢春祺,将秋林推到一旁去,看向谢霭玉。
“兄长,香炉灰也洒了一地,先叫下人来收拾收拾吧。”他微微歪头,颊边的一缕长发不大服帖,挠得有些痒,便抬起手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拢到耳后去,淡淡道,“若无事,今日的课业我已完成,便先走了。”
谢霭玉忽然平下怒气,温和道:“杳杳,你方才瞧见是怎么一回事了吗?”见谢春祺正恶狠狠地瞪向他,便给他一个诺,“你放心将实话说出来便是,春祺不敢对你怎样。”
谢杳想一想,最终实话实说,“兄长今日留下的课业是临摹字帖,追云正在一旁替我研墨,三弟弟的小童撞了一下他,追云气不过便随口讲了几句,没成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又撞过来。追云没让他撞着,三弟弟就生了气,把他推倒,连带着把桌子也给掀了。”顿了顿,又面露难色,沉默了许久,最终还是道,“或许他是讨厌我,才这样……”
他半句假话也没有,反倒是谢春祺先举起砚台便朝他砸去,怒道:“你这乡下来的粗鄙野猫,嘴里没半句实话!”
砚台残留下的墨在空中洒下,谢杳轻巧地躲过去,只听见一声巨响,砚台砸在书房的地砖上,碎裂得不成样子,从名贵到一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