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后,别哭了,朕还活着。”皇帝用疲惫却冷静的声音说,仿佛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动容失态,就连生死也不能,“蓝喜,把药拿过来。”
蓝喜跪地哽咽道:“皇爷,别服那药了……”
太后也连连摇头。皇帝却说:“服药还能保持清醒,不服又要昏睡过去,饮鸩止渴也要止,拿来。”
两头拉锯再三,最后谁也拗不过皇帝,只得让他服了药。
休息片刻后,皇帝的气色好了些,看着又像个正常模样了。太后不准他起床,立下规矩:“从今日起,朝会暂停,政事先由内阁辅臣们代为打理,不准再劳累龙体。等皇帝的病情好转,再理政不迟。”
她走出养心殿时,又吩咐琼姑:“将养心殿的宫人们全部集中过来,你负责训诫,让他们知道何为守口如瓶。今日情形若是走漏出去一丝半毫,我不仅割了他们所有人的舌头,连他们的家人也要受牵连!”
皇帝没有阻止太后,他也不希望今日之事传到臣子们的耳中,引发朝堂动荡。
但是,在天亮宫门开启后,皇帝吩咐蓝喜:“召杨亭、严兴,来御书房见朕。”
杨亭是新任内阁首辅,严兴是礼部尚书,两人在御书房与皇帝密谈了约一炷香工夫,脸色凝重地出了宫。
随后,皇帝又传召了沈柒。
这次面圣的时间更短,皇帝只说了几句话:
“你是朕手里的刀,刀刃上染透了官员与勋贵们的血,朕若不在了,你必死无疑。你与你的追随者,甚至所有与你过从密切的人,都会被千万只复仇的手撕成碎片。”
沈柒单膝下跪,低头道:“臣知道。”
“当然,你也可能连那些复仇都等不到,就会被朕亲手拗断,免除后患。”
“臣知道。”
“朕为何现在还留着你?”
“为了……太子殿下。”
“还有。”
沈柒说不出那个名字。他像被火器射出的一颗子弹击中胸口,火药在体内爆炸,将他的心炸得千疮百孔。
他抬头直视皇帝,咬着牙,屈辱又无奈地说:“因为苏……为我向皇爷求过情。”
皇帝亦审视着他,这道目光从擢升他的第一天开始,就没有所谓的君臣情分,有的只是冷冰冰的筹谋与利用。